顾行止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沈遇殊的身子一僵。
沈遇殊蓦然抬起眸，直直地望向顾行止。
他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在刹那间停止了流动，在很久之后才慢慢加温。
沈遇殊有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的声带不是自己的了，张张嘴，想说的话过了很久才出口。
“你……再说一遍。”bking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耳朵大概是出了问题，问出来的话完全没有条理。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被提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
没有丝毫真实感。
“还用重复一遍么？”顾行止笑出声来，轻轻摇了摇头，“谈吧。恋爱。”
“我们试试。”
少年声音温润，迷惑性极强，带着些微沙哑的质感。
顾行止其实一直觉得自己的感情并不正常，他对任何感情都极其淡漠。
或许是从前从未有过悸动的情绪，也鲜少尝到爱。
他甚至难以感觉到别人对他仅有一点遮掩的感情，也察觉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可刚才钟玥将那份情书递到顾行止面前的时候，顾行止心里想的不是拒绝，也没有激动。
他那个时候，满脑子都是沈遇殊。
各个角落、乃至于边边角角衔起来全是沈遇殊的影子。
顾行止太迟钝了，他那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情爱这个东西，他似乎只能跟沈遇殊谈。
＊
轰——
沈遇殊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丢进了他的脑海，炸出一串响雷。
他的一颗心终于轰然归位，踏实的感觉让他有些出神。
暗恋是首诗，第一个写出爱的不是诗人，也不是歌手，是每一个沉沦在爱里的暗恋者。
求而不得，不得仍求。
不敢拥有热烈的高歌，自然也没有出现盛大的“我爱你”或者“love you”，有的仅剩感知清晰的下沉和坠落。
他在雨里受累。
被爱者是翻山越岭越不过的坎，而爱意难述于口的那个人总会在某个雨夜数次折返，寻他千程。
若红尘千丈，那便寻他万里。
“……好。”
他在折返，有人会在原地为他停留。
得到这个回答，饶是顾行止心理准备做得再足，心里也是炽热一片。
他勾了勾沈遇殊的手指，微微俯下身去，贴上了遇殊的唇。
顾行止的手指轻轻收紧，垂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沈遇殊的眼神带着一股压抑的克制，很快伸手按住了顾行止的后脑勺，掌控了主导权。
他的吻很快压了过来，密密实实，很炽热也很用力，眼里的情绪终于翻涌成顾行止能够看得懂的眼神。
是啊，毕竟到目前为止，顾行止也不知道沈遇殊到底惦记了自己多久。
但是不重要。
沈遇殊这次跟开了窍似的，攻势猛烈，让顾行止有些撑不住。
顾行止被亲得晕头转向，但好歹还留存了一丝理智，听到广播里的歌接近尾声之后推了推沈遇殊。
沈遇殊琥珀色的眸子轻微的闪了闪，过了一会儿，顾行止唇上传来轻微的痛感。
下一刻，少年终于移开嘴唇，顾行止却感觉到了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他唇上轻轻的碰了一下。
顾行止思绪停了半秒。
然后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炸开了，很小的一下。
“……你真是越来越花了。”顾行止舔了舔唇，走到旁边的镜子前看了一眼自己的唇。
有点红，唇釉早就被蹭掉了一大半，看起来有些狼藉。
外面的歌曲已经停了，有人打开门进来。
顾行止随意在一旁抽了一张纸，将自己唇上残留的唇釉擦了个干净。
他又抽了一张递给沈遇殊，把自己手上的纸揉成一团隔空丢进角落的垃圾桶，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口：“擦擦嘴，等哥哥回来。”
沈遇殊接过纸，偏头擦了两下，也不顾及刚进来的几个人，轻声笑了：“好啊。哥哥。”
顾行止踉跄了一下，差些同手同脚。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调整好脚步走了。
沈遇殊啃得还不轻，顾行止舔一下都觉得有些疼，不用说也知道是有些肿的。
顾行止抿了抿唇，跟程衍他们一起上了台，接下话筒，开始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念主持词的工具。
他念完这个，再上来几次就可以完全解放了。
他目光一直放在台下，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刚才还在后台的少年此时站在一群人中间，冷淡的垂着眸子，手上拿着的杯子大概是装着饮料，不知道在和人交谈什么，旁边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男人听两句就欣慰的点点头。
顾行止念完的时候，两个人的交谈已经到了尾声。
他拿着话筒在旁边等宋清主持，看到刚才还在跟沈遇殊交谈的那个男人喊了一个女生到沈遇殊身边。
那女生扎着双马尾，十分青春洋溢，很快拿出了手机。
顾行止不着痕迹地挑挑眉。
沈遇殊很短暂的低头看了一下手机，然后抬起手，做了个手掌朝外的动作，顾行止这个角度看不清沈遇殊的口型是什么，但明显是在拒绝。
那女孩子很认真的点点头，也说了句什么，就很坦荡的将手机收了起来，转身跟着自己的爹去应酬了。
下一刻，沈遇殊的动作停顿了半秒，突然转过头，远远看向台上。
目光仿佛隔着千山，在空中和顾行止的目光碰撞。
顾行止抓着话筒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沈遇殊的目光越过大半个礼堂，准确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像是知道顾行止在看自己似的，沈遇殊两只手夹起手机晃了晃。
顾行止差点咳嗽了一声，看到沈遇殊的动作，呆了半晌猛然回过神来，和念完词的左欣一起下了台。
宋清他们没选择回后台，顾行止他们划分到的地方比较近，一开门就是，顾行止决定进去补个唇釉。
虽然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要是被人给看出什么端倪来还是多多少少有点尴尬的。
这个空档也就顾行止在后台，其他人不是在看表演就是在外面聊天，除了导员时不时在转一圈，没人到后台来，因此顾行止也乐得清闲。
顾行止刚摸出自己的唇釉，身后就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以为是辅导员，微微弯了弯腰准备把自己嘴上给涂体面再转头，下一刻肩膀就被按住了。
顾行止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转过身，却没成功。
他很快反应过来身后那人是谁，这才松了口气，垂着头继续补唇釉：“干什么突然吓人。”
身后的人靠他靠得很近，闻言轻声笑了一下，放开他的肩膀到旁边坐下。
顾行止抿了抿唇，这才转过头看沈遇殊，想到刚才的事情，突然开口问：“刚才那女孩子在找你要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