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高估我了。”沈遇殊声音低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顾行止转过眼神看对面正坐着打游戏的岑彦。
他挑了挑眉，示意沈遇殊。
顾行止侧过身子，从沈遇殊身前躲开，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摆在旁边的一杯水和药，眼睛一闭，吞了下去。
他从小就很讨厌吃药，有时候吃了就会吐出来，所以什么病都是自己扛过去或者打针，很少吃过药。
对他来说，吃药毫无疑问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他这次喝了好几口水才把胶囊给吞下去。
顾行止咳嗽了几声，又喝了两口水，把自己喉咙里面的异物感冲下去一点才看向沈遇殊。
他看向沈遇殊，嘴唇张开了一下，然后又闭上。
忘记要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沈遇殊眼神变得有些奇怪，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看着我干什么？”
“……”顾行止开口，“帅的。”
他站起身，到洗手间去洗了一把脸，等到耳垂彻底恢复正常的颜色才回了上床睡觉。
顾行止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都没睡着。
他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右侧脖颈。
方才的触感似乎都还在。
他有些烦躁的把被子盖到了头上。
到底……对沈遇殊是什么感情。
顾行止从来没有失眠得这么厉害过。
他在床上几乎翻来覆去几十分钟，始终闭上眼睛又睁开，一点睡意也没有。
顾行止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他自暴自弃的又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顾行止刚睁眼，还没缓过气来，就看到对面的床上坐了一个人。
那一刹那，顾行止吓得一激灵，差点呼吸就停住了。
草，半夜看到对面有个人坐起来完全不亚于凌晨三点半在墓地看午夜凶铃啊。
得亏顾行止胆子不算小，很快就反应过来对面坐着的人是谁，放缓了声音，免得把谢言之和岑彦两个人吵醒。
沈遇殊正靠在床头，手上闲散的拿着什么东西，整张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的柔和，完全没有平时那种咄咄逼人的锐利。
沈遇殊和顾行止差不多是同一时间上床睡觉的，他现在没睡着是因为想事情，那么沈遇殊这么晚怎么也还没睡。
而且他手上拿的也不是手机。
大学生熬夜不玩手机简直是世界奇案。
也没听说过沈遇殊这家伙梦游啊。
顾行止正思考要不要关心一下舍友的时候，沈遇殊突然有了动作。
他两手夹着一张薄薄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垂下头，紧接着拿起了另一张。
在月光的反射下，顾行止看到了那是一张照片。
大半夜的拿照片睹物思人？
没等顾行止想个明白，沈遇殊就从旁边摸出手机，按开了旁边的台灯，对着那张照片拍了个照，然后似乎发给了什么人。
顾行止觉得自己半夜不睡觉看舍友在干什么有点奇怪，刚想翻个身睡觉，沈遇殊又有了新动作。
少年抬手，将零碎搭在额上的碎发弗开，然后微微偏过头，一双带笑的眸子不偏不倚地落进顾行止的眼里。
“偷看够了？”因为太晚，沈遇殊的声音压得很低，飘散在空气里，传到顾行止的耳朵里时却无比清楚。
或许是夜晚光线微弱，沈遇殊微微偏头看过来的眸子里竟像泛着水光，湿漉漉的，给眼睛蒙上一层光。
顾行止没想到沈遇殊还能注意到他，微微一愣，坐起身来。
“你怎么发现我在看你的？”
顾行止翻身的动作一直很小，刚才沈遇殊看样子也是在干自己的事情，没注意他这边，怎么就被发现了。
顾行止莫名其妙问的这一句让沈遇殊都有些愣住了。
这可真是实实在在的有“贼喊抓贼”的意思了。
放在任何人身上，被沈遇殊这么问一句估计都得羞愧到原地用被子把自己蒙住。
在顾行止这里，倒是开始问起沈遇殊来了。
沈遇殊偏过脑袋，看向正闲散地靠在床头看着他的顾行止。
那双眼睛极亮极好看。
沈遇殊知道，以自己的性子，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可是他拿顾行止又毫无办法。
他从未像这几次一样，所有防线崩溃，底线骤降，只为给一个人撒野腾出地儿来。
他的改变让自己都惊讶。
半晌之后，沈遇殊还是妥协似的叹了口气，然后认命的开口解释：“我对视线很敏感。”
他天生就是要当商人的，从小重点培养的就是看别人的眼神和视线，观察别人的目光和态度。
只不过他生在沈家，这些东西他知道就行，但是他不需要在乎。
别人怎么看他，他从来不在乎，也不屑。
所以很多人看他的目光带着算计、烦躁和敬畏。所有人都说沈遇殊是bking，说他完全不知道去观察别人的眼神，其实并不是的。他其实能很准确的分辨出不同种类的目光，甚至能拆解出那些目光中每一个细微弱小的情绪。
他把那些目光看在心里，烦躁透顶。
所以他能第一时间分别出一堆视线中，哪一道是属于顾行止的。
他搜寻过他的目光很多次。
这早已经成为习惯。
沈遇殊的手搭在薄薄的相片上，思绪穿到很远的地方。
当时的樱花树下，小男孩的眼神似乎穿梭好多年，看到了他心里，最后和面前的人目光重合。
从未变过。
他永远干净。
顾行止的目光在沈遇殊手上抓着的东西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他伸出食指搭在嘴唇上，唇语开口：“晚安。”
沈遇殊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顾行止的动作，半天没开口，过了会，看到对面的人已经平躺在床上了。
他轻轻“啧”了一声，舌尖顶了顶牙齿，躺到床上。
他还没来得及闭上眼，旁边的手机就亮了。
爸：[大晚上的你还让不让你爸睡觉了？]
爸：[行行行，我不考验你那心尖尖了，随你，都随你。别半夜给你爹发消息。]
爸：[你俩以后孩子姓顾都行。别来烦老子。]
沈遇殊看完这三条消息，似乎都能想象到他爹打字的时候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