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手机，但现在手忙脚乱的，顾行止什么也摸不到，反而又弄倒了一个瓶罐。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顾行止加快速度想要找到自己的手机。
……打开手机灯光就好了。
马上就找到了。
他在心里有些急促的想。
可是手乱得很，顾行止压根没办法快速找到自己的手机。
在顾行止找到手机之前，他突然被一双手环住了。
那人轻轻环住他，伸出手到了他的衣服口袋，摸出手机解开，然后打开了手电筒。
“没事了。”沈遇殊的声音带着一点安抚。
手电筒开到最大的灯光将整间化妆间照射得亮堂。视线终于不再受限，顾行止眨眨眼，看清楚面前的事物后，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像是扣在喉咙上的那只大手挪开，他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
“谢谢你。”
沈遇殊把他扶到一边坐下，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使得室内更亮了。
他垂下眼去摆正顾行止在慌乱中打倒的瓶瓶罐罐，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化妆间门口正站着一个人。
林琛站在化妆间门口，死死握着拳。
刚才他在外面看到化妆间突然变黑、印象里却没有顾行止已经离开这件事情的时候，满脑子只想着顾行止在几年前的一个黑暗中蜷缩着身子，呼吸困难的模样。
他来不及多想，问了陈临顾行止的化妆间在哪之后就连忙往这里赶。
但他好像来晚了一步。
他来的时候，已经有另外一个少年将他印象里的那个小小身影搂住，轻声安慰着他。
只不过记忆里那个小小身影已经快要和林琛一样高了。
仿佛一盆凉水把林琛给泼醒了。
他意识到自己想的那个男孩正在别人怀里安静下来。
那一刻，林琛好像推翻了他多年以来对自己这个“朋友”的认知。
只是朋友吗。
那为什么看不得他跟觊觎他的任何人靠得太近。
林琛死死攥住拳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缓了过来，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顾行止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然后他默然了半晌，转身向外走。
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
顾行止坐在位子上缓了一会儿，起身带着歉意地和沈遇殊一起收拾东西。
“……抱歉，我情绪不是很稳定。”
沈遇殊收拾东西的手顿住，转头看向顾行止，半晌之后开口：“……如果你再跟我说抱歉，那我可能真的会生气。”
顾行止愕然。
“为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沈遇殊垂下眼睛淡淡开口，把顾行止手上的东西摆放好，然后拿着开着手电筒的手机往外走。
他走了两步，见顾行止没有跟上，转头看了他一眼：“准备睡在这里？”
顾行止从旁边拿起手机，快走了几步跟上沈遇殊的步伐。
沈遇殊对顾行止的态度其实变了很多。
刚开始这bking脾气差得顾行止叹为观止，说不了两句话就冷着个脸，满脸“你们要是打扰我我就给你们打趴到地球对面”的表情。
现在对顾行止倒是温和了不少。
顾行止和沈遇殊走到外面的时候，发现路灯并没有暗下去，看来只是他们化妆间局部停电。
还真不巧。主席台后面的杂物间跟宿舍的上限功率是差不多的，这种大型活动若是有一个人忘了关大功率电器就得跳闸。
只不过顾行止之前都走得早，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沈遇殊走在前面，过了一会儿停下来等顾行止，和他并排往前走。
顾行止和沈遇殊走了一段路，发现沈遇殊并不是回宿舍。
“你要回家吗？”他问了句。
“不是。”沈遇殊有些无言地看了顾行止一眼，“带你去吃饭。”
然后他没等顾行止回答，又问：“吃什么。”
顾行止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晚上好像没有吃完饭，开口：“去吃面吧，太晚了，早点回宿舍。”
“行。”沈遇殊点头，没再开口，带着顾行止去了附近的一家还开着的店铺点了两碗面。
顾行止看着沈遇殊先一步把钱给付了，垂眼看了一眼价格，默默打开手机把钱转给沈遇殊。
沈遇殊付完钱，就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顾行止没注意，瞥到了一点。
是社交软件的消息，但是备注不是顾行止的名字。
顾行止垂下眼没开口，去看聊天软件里面的学生会群消息。
“你干什么。”
对面突然传来凉凉的声音。
顾行止抬眼望沈遇殊，看到沈遇殊正看向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停留的页面正是顾行止给他转账的记录。
“给你转钱啊，总不能天天吃你的吧。”顾行止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出声。
“你装傻是吧？”沈遇殊气笑了，声音压得很低，“吃我的还算少了？”
顾行止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沈遇殊还在看着他，视线和声音极其有压迫感：“是不是想跟我划清界限。顾行止。”
顾行止的视线猛然一滞。
他垂眼看着地上，没说话。
沈遇殊语气有点不好，看着顾行止不说话了，也一句话不说。
很久之后，顾行止缓缓抬起眼，桃花眼尾泛红，一张脸昳丽好看。
“你别凶我。”
他声音很轻，温温和和的。
沈遇殊本来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闻言猛地一愣。
他盯着顾行止的脸，半晌都一句话说不出来。
“……操。”
沈遇殊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有史以来第一次失语，憋了很久还是觉得只有这么一个字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情。
他自暴自弃地往椅子上一倒，一句话也不说了。
少年身上自带一股横生的贵气，是顶级豪门一步一步培养出来的大少爷，坐在面馆里简陋的椅子上看起来有点委屈他。
顾行止一双微微狭长的桃花眼眼尾下垂，看着沈遇殊，声音轻飘飘的。
很快就有人把面条端上来了。
沈遇殊等着顾行止开动，却看到对面那人没有半点要动的痕迹。
“不吃？”他收起手机，眯了眯眼，问。
顾行止仍然静静地看着沈遇殊，没说话。
沈遇殊：“……”
过了好一会儿，沈遇殊才开口：“我的错。”
“以后不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