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国那天晚上之后，陈褚戈就再没有联系过方漾，就连以前几乎每天比天气预报还准时的短信也没有。
方漾窝在沙发上，想着，他可能是被姐妹两个字给气到了。
“……”
除了心里有一丝空落落，她照常跟方航打打闹闹，日子正常运行。
家家户户贴上对联，年味渐渐浓了起来。
方漾家族不大，她奶奶那一辈只生了方耀南和方航爸爸两个孩子，还都是儿子。除夕这一晚，他们家进行了烧烤，在三外环这边的别墅里，花园自助烧烤。
方漾不爱看春晚，但她爸方耀南是一定要看的。
客厅落地窗外爆开烟花，炸得人眼花缭乱。灯光大亮，屋里面开着电视，屋外是一群人在烧烤。
方航爸妈常年在国外，这次过年罕见地抽空回来了一趟，草坪上还有方漾的爷爷奶奶。
这个时候方航正在抢方漾烤好的肉。
方漾：“……”
她也没在意，任由他抢。
方航纳了闷：“怎么了你，竟然不打我？今天这么温柔哦。”
“滚。”方漾皱了皱眉，又重新烤上几串肉，拐了拐他胳膊肘：“诶。”
“干嘛，还要给我肉啊？”方航死乞白赖地递过来盘子。
“你爸妈上次回国是什么时候？”
方航：“我十岁的时候吧。”
“那你不去好好跟你爸妈多呆一会，”方漾好心提醒他：“再过两天，他们可又要去非洲援建了。”
方航不耐烦：“有什么可谈心的。”
方漾看他不识好歹的狗样，懒得理他。
“漾漾！漾漾！诺，这是不是你电话。”叔母从屋里拿出一盘腌制好的五花肉，抽空从包里掏出一部手机。
“刚刚响好几回了都。”
方漾唔了一声，看完来电显示之后神色古怪地走进了屋里，到自己房间锁上门。
方航问他妈：“谁给我姐打的电话？还背着我们接？”
“不知道，”他妈哭笑不得地道，“不过你姐是不是谈恋爱了？备注挺有意思的。”
“……”
-
手机荧屏上不停跳动的“浑球”两字，长时间未被接听又接着熄灭了下去。
方漾刚锁上门，电话就没了。
房间里面没开灯，仅凭屋外的月光和灯盏给予房间内几丝光亮，偶尔在上空炸开的烟花闪烁出忽明忽暗。
她靠着白色的门，盯了手机半分钟。
方漾握着手机的指头微微抖动，抿着唇沉思。
背部沿着门缓缓下滑，直到屁股坐在冰凉的地面，手机被摁开，她看着复拨键。
三秒。
最后拨了过去。
彩铃响了还不到两秒，电话那头的人就像是守株待兔的狼，又像是生怕她会中途挂断，顷刻便接了起来，声线一丝急迫。
“我在。”他说。
方漾突然有点哽咽。
她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呢。
方漾忍住繁复的心情，低声问：“你找我？”
陈褚戈抑制住兴奋的心情：“嗯。”
“有事？”
“没事。”
“……”
长达半分钟的沉默先被她打破：“没事的话，那我挂了。”
“诶别，”陈褚戈脱口而出，声音有一丝的涩苦：“我在你们家小区楼下。”
“……”
“……”
“陈褚戈。”她突然叫他，骨鲠在喉，莫名感动起来。
男生皱眉，语气沉了点：“你怎么了？被欺负了？”
“你这么喜欢我啊。”她问。
陈褚戈：“……”
“嗯，很喜欢，很喜欢。”他一丝不苟地答，“喜欢到骨子里的那种。”
方漾的脑子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大男生孤苦伶仃地站在大马路上的图片。声音有点闷，不知道是在说服谁：“可我不喜欢你。”
陈褚戈那边沉默了许久，半晌苦笑了笑：“嗯。”
“你不喜欢我，一直都是我喜欢你。”
方漾隐隐还带着哭腔，又似乎破涕为笑：“那你跑我们家小区楼下干嘛。我们又都不在家。”
陈褚戈显然没料到。
他只是不想在家。
看见一群人温馨和谐，而他也奇怪。本来说实话，也过惯了一人的年，但就是在空旷的街道上走着，在四面八方传来烟火气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井雅街这边来。
他正要说些什么，方漾蹭地从地上站起来：“你等着。”
别墅楼上冲下一道纤细的身影，方航在客厅被她撞到肩，拉住她，微眯起眼睛：“你去哪？”
方漾瞥他：“关你屁事。”
方航：“你今天特别不正常。”
“没空跟你闲聊。”
“……”
“爸妈！叔父叔母爷爷奶奶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一群人从花园草坪上走进屋来，连一个小姑娘的背影都没来得及捕捉。
“你姐去干嘛了？”他们问方航。
方航：“我怎么知道。”
方航的爸妈常年待在国外，思想开放得很，行为方式也很放得开，毕竟连自己儿子都放养了十几年在兄弟家。
所以觉得如果小侄女要真是交了男朋友，也没什么。
可方航就很好奇了，这个“浑球”到底是谁？还能让他姐在除夕夜不管不顾地冲出去。
-
这里的地域位置要偏僻一些，拦车又不好拦，好在现在手机APP比较先进，方漾叫了一辆顺风车，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约定好的车才姗姗来迟。
“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出门？”司机师傅看着四五有十，大过年穿得挺精神，军绿色夹克。
方漾说了地址，又随口道：“叔叔，我去找个人。”
“叔叔？”司机师傅笑了，“小姑娘，你怕是该叫我爷爷吧，我今年都五十五了。”
“……”方漾惊愕地看了看他。
“看不出来吧？”
“看不出来，不过您怎么除夕夜还在外面啊？”
“唉，女儿在婆家过年，我跑完你这一单，也回家找老婆了。”司机师傅笑着。
司机大叔跟她唠了一路的磕，方漾都会偶尔在问她问题的时候答上一两句，再笑一笑。只不过全程都心不在焉的。
到了井雅街，她面容紧张了起来。
车子一路开到华庭水苑，方漾没找到陈褚戈的身影，她付了钱，下车的时候被司机师傅叫住，后者意味深长地笑：“难怪小姑娘除夕夜还跑出来，也是来找男朋友啊。”
方漾回头一看，陈褚戈就站在她身后。
男生一袭黑大衣，脸被冻得有点红，笑起来的时候还有白气从鼻子和嘴唇里跑出来。
她扭过头，羞涩地笑了下：“是的。”
陈褚戈一愣。
“您慢走。”方漾跟司机挥手告别。后者憨笑，他开车走之前还先瞧了瞧女生，再看了看男生。
别说，还真挺登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