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心狠手辣，一意孤行，做了太多伤天害理之事，又怎么会落得个如今这般众叛亲离的下场？”
人群里，玄煞师伯缓缓走出，他的眼神阴冷，似乎是想起了四十年前惨死在他面前的那个儒雅道士临死前的模样。
张远流被众人围堵在三清殿之外，如果说之前他还没有体会到什么叫众叛亲离，如今可以说是具象化了。
“张远流，束手就擒吧，念在你曾经担任四十年天师的份儿上，我们也不想让你太不体面。”善微长老冷声道。
一代天师，道门中最强者，即便是死，也应该死得有尊严。
“呵呵…呵呵呵……一个天师之位，惹来多少血雨腥风，”张远流眼神颓废，嘲笑道，“我若不做天师，你们谁还有资格做天师？张玄机？陈安？他们和我一样，都不是天师血脉；慕容巧颜？她够格吗？只怕她上位之后，迟早你们也会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她，把她赶下天师之位！”
闻言，我摇了摇头：“都到这个地步了，张远流，你还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聚集在此。”
是啊，真正的大坏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在做坏事。
他们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为了达到目标，可以摧毁一切绊脚石，杀掉一切拦路虎，践踏他人的尊严，无视别人的生命……
“多说无益。”
我回头对师父说道：“师父，动手吧，为道门铲除毒瘤，还龙虎山一个朗朗乾坤！”
哪怕即将大仇得报，师父的眼里也没有复仇的快感，我甚至无法在他的眼中找到仇恨。
时间过去了四十年，当年亲兄弟被杀之事，早就被师父藏在了心里最深处，在反抗张远流的这些年里，师父慢慢地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只是为了报仇雪恨。
师父仰起头，脑中或许有一刹那闪过亲兄弟的脸，旋即坚定了眼神。
他的手中，金刚雷化作一柄利剑，指着张远流：
“该上路了，你亲自去地府给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赔罪吧！”
师父大喝一声，手中利剑刺向张远流！
噗呲！
张远流努力闪避，但还是被刺中右胸口。
金刚雷只刺入半分，对张远流也只是造成一点皮外伤而已。
我顺势看去，只见张远流徒手抓住金刚雷，浑身颤抖，嘴角抽搐，牙齿甚至将下唇咬出了鲜血。
“我……我乃天师……怎么能轻易死在……你们这群蝼蚁手里！！”
张远流面目狰狞，竟然突然用力，徒手捏碎了金刚雷！
师父见状，毫不犹豫地欺身上前，一掌拍在张远流的脑门上。
遭到重创的张远流浑身一震，直接双膝跪地。
若不是用双手撑着，只怕张远流已经瘫倒在地了。
“哈哈……哈哈哈哈！！”
张远流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是渗人。
明明已经惨败，可他的笑声却仿佛奸计得逞一般。
我眉头一皱，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人群里的余斗元嚎叫了一声，整个人手舞足蹈仿佛身上长了虫子似的。
“什么东西这么烫！”
余斗元撕开自己的衣服，只见被他贴身存放的正一玉牌发着红光，硬生生烫在了他的皮肤上！
“嘶……”
余斗元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想要将正一玉牌抠下来，却发现怎么都抠不下来。
下一秒，所有正一派的弟子，全都嗷嗷乱叫。
他们和余斗元一样，所有人身上的正一玉牌都发红发烫，直接嵌入体表！
“怎么回事？！”
我回头一看，段锋、陆桓、刘璃、周灵溪等人，也全都中了招。
“这不对劲……”
慕容巧颜快步走到我的面前，却是一头栽倒在地，脸色苍白地捂着自己的右边胸口。
只见她原本鲜红的喜服上，出现了一块深红的印记，那明显是鲜血渗出的表现。
“我感觉我们的生命……似乎和别人产生了联系……”慕容巧颜咬牙说道。
我赶紧搀扶着慕容巧颜，来不及为她查看伤势，因为在场的其他人，竟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就连玄煞师伯、玄悟师叔他们，也都纷纷脸色一白，嘴角流血！
在场除了佛门高僧、黑衣人，以及全真派道士以外，其他人竟全都倒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脸色一沉，上前抓住张远流的衣领，质问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张远流满嘴是血，却是哈哈大笑：
“是正一玉牌……每一名正一派弟子都会配发，这东西被我动了手脚……这些年，正一玉牌吸收着正一弟子们的气血，全都汇聚于我一人之身，所以我的修为才能如此突飞猛进……”
师父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张远流竟然在正一玉牌上动了手脚。
正一玉牌本身也是法宝，每次在弟子修炼的时候稍稍偷取一点点，就如同从全国所有百姓的账户中扣取几分钱一样，不会有人察觉，也不会有人在意，但哪怕是几分钱，十几亿人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数量也十分恐怖。
在此之前，不管张远流再坏，都没有怀疑过他的天赋和实力。
可直到现在众人才醒悟，原来张远流唯一令人敬佩之处，也是他从大家的身上“偷”来的。
四十年来，是所有正一派弟子，一起将张远流推到了现在的高度！！
而张远流，不是什么旷世之才，他就是一个无耻的小偷！！
啪！
师父一个耳光扇在张远流的脸上，没想到张远流没吭声，身后的正一派弟子们却纷纷哀嚎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张远流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狞笑道：
“是你们逼我的，我已经将我的性命与正一派所有弟子链接在了一起，若是我死了……整个正一派，都要为我陪葬！！！”
整个正一派，都要为他陪葬！
这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心头炸响。
没想到众人杀到最后关头，竟然……拿张远流没有办法？
所有人都想推翻张远流，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陪着张远流一起死。
就算他们答应，我也无法答应！
我和师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感受到深深的无奈。
张远流撇了撇嘴，捂着胸口站了起来，直视着我和师父，戏谑道：
“张玄机，陈安，现在你们该拿本天师如何呢？呵，天师与正一派生死相连，天师死则正一灭，这才叫真正的天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