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正与掌柜的确定着情况的江瑜感觉到有人接近自己，手按在刀把上，江头儿扭头的同时，喝斥声就已经出口了。
朱九在江瑜的右手边站下来，应了一句：“是我。”
江瑜吐一口气，精神刚一放松却又马上紧张起来，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日落城严少爷那里去了吗？少将军现在怎么样了？”最后一个问题，江瑜用了极低的嗓音问。
朱九摇一下头，道：“这个回去后再说，现在人呢？就在酒楼里？”
江瑜点一下头。
朱九看一眼掌柜的，极正常的一眼，就好似两个在街上面对面走过的陌生人，互看一眼，插肩而去，彼此都不会对对方留有印象。掌柜的毫无察觉地站在江瑜的左手边，朱九一眼审视过了，便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收回，这是六春楼的掌柜的没错，这人不会有问题。
“我想这就带人进去，”江瑜跟朱九道：“你准备怎么做？”
朱九也是带着人手过来的，江瑜不知道这位是自己过来的，还是奉他们小姐命令过来的，所以特意问朱九一声。
“你先带人进去，”朱九低声道。
江瑜说：“行，我这就带人进去。不过，这些蛮夷在想什么？进鸣啸关不找个地方躲，竟然就大摆大摇地进了酒楼？”
朱九看着对面的六春楼，道：“他们想躲也没地方躲，这可是在鸣啸关，谁能有他们玉夫人那样的运气？”
江瑜撇嘴，住在铜声巷里的那位要也长张蛮夷的脸，那女人怎么可能混进鸣啸关里住下？
“六春楼这段日子没开门做买卖，”朱九继续道：“他们选家算不上是大摇大摆。”
掌柜的这时跟江瑜道：“江爷，我好几个伙计还在酒楼里，这要如何是好？”
“去吧，”朱九这时往前轻推了江瑜一把。
江瑜冲自己手下的校尉、兵卒们挥一下手。
有校尉带着几个兵卒，从邻近的酒家翻到了六春楼的楼顶，江瑜带着人由街上跑过，直接冲到了六春楼的门前。
动手之前，因为怕惊动六春楼里的蛮夷，江瑜没命人遣散街上的行人，也没命这条街上的商户暂时关门。等江瑜这里一动手，街上的百姓看见兵卒抬腿踹门的一幕后，就纷纷往街外跑了。
朱九将掌柜的往边上拉了拉，问道：“是谁告诉你酒楼出事的？”
掌柜的忙往自己身后看，说：“小狗儿呢？”
一个个矮瘦小的小男孩，从掌柜的身后跑了出来，光看朱九这个人，这人绝不会让人害怕，所以小男孩没对朱九产生惧意，而是睁着不怎么大的眼睛看朱九。
“这是小狗儿，”掌柜的手在小狗儿的头上拍一下，跟朱九道：“酒楼里打杂的小东西，这孩儿家里穷，又死了爹，所以他娘就送他来酒楼里干活，小的这也是做好事呢，不然这么小的一个孩儿能做什么事？谁会要呢？”
朱九冲掌柜的一笑，道：“是啊，您心好。”
掌柜的这么一个惯会察颜观色的酒楼掌柜，愣是没听出来朱九这话是真心的，还是敷衍。
朱九蹲下身，拉过小狗儿，问小狗儿是怎么看见蛮夷的，又是怎么从酒楼里跑出来的，小狗儿年岁小，说事情说得并不清楚，刚才江瑜干脆就没问这小孩儿话，这会儿朱九却是问小孩儿问得详细。
朱九问一句，小狗儿答一句，不少话在掌柜的听来，根本就是答非所问，掌柜的是越听越着急，朱九却是细耐心地跟小狗儿说话，一个问题问出来，小狗儿答不上，那他就换一个问法再问，大人能听出朱九爷这些问题的意思都一样，但小狗儿却显然听不出来，而且他回答一句，朱九就笑着点头，小狗儿在朱九面前就越发放得开了。
酒楼里传出喊打喊杀的声音，还有桌椅倒地的声响，掌柜的听着这些声响，心疼得直抽抽，这样一架打下来，他这六春楼里还能剩下多少完整物件？
听见六春楼里的动静，小狗儿也害怕起来，朱九伸手将小孩儿搂到了怀里，小声道：“不怕的，方才那位江大人进去抓蛮夷了，你不是也看见江大人了吗？“
小狗儿忙就点头，他是看见江瑜了。
“那现在我问你啊，”朱九说：“那些人进酒楼，就没再走了吗？”
小狗儿摇头，说：“我逃哩，不知道。”
“嗯，”朱九点一下头，说：“那几个大人都没逃出来，你却逃出来了，你比他们厉害。”
小狗儿被朱九夸得笑了起来。
“你也听不懂他们说话啊，”朱九说：“就因为他们是蛮夷，你就知道他们是坏人了？”
小狗儿眨巴眨巴眼睛，突然道：“他们是坏人，有个叔，我看见了，所以我知道他们是坏人。”
“什，什么叔？”掌柜的忍不住插话道：“你这娃……”
“哎，”朱九冲掌柜的摆一下手。
掌柜的只得闭上了嘴。
“那个叔怎么了？”朱九说：“打你了？”
“没，”小狗儿道。
“那是，他受伤了，他被蛮夷打了？”朱九又道。
小狗还是摇头。
“这样啊，”朱九还是点头，笑着道：“我知道了。”
听了这场对话的人，谁也不知道朱九爷知道了些什么，他们横竖是不知道小狗儿在说些什么。
“那个叔受伤了，”朱九看着小狗儿说：“但你没看见蛮夷打他，是这样吗？”
“蛮夷绑着他，”被朱九这么一问，小狗儿说道：“那叔身上好些血，他们送他去看大夫了。他们中，他们中，有长得，”小狗儿指一下自己，又指一下朱九，说：“他们中有长得像我们的人。”
朱九还是不动声色，道：“那他们送那叔去哪里看大夫了？”
小狗儿说：“西街，他们送那叔去西街了。”
关内与关外互通有无的黑市，就在西市，那里自然也就有可以让蛮夷信得过的大夫。
“那叔可怜，”小狗儿又跟朱九道。
“好孩子，”朱九轻拍一下小狗儿的头，站起身跟掌柜的道：“你先照顾这孩子，我一会儿回来见他。”
掌柜的忙就应下，小狗儿最后的几句话，他能听明白，蛮夷送了一个伤患去西市找大夫去了。
“去家里调兵，”朱九吩咐完掌柜的，扭头就跟自己身后的一个手下道：“将能调的人手都调出来，你还要去见大小姐，将事情跟大小姐禀报。”
手下领命，上马就往大将军府跑去。
朱九带着人往西街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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