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正旺,驱散了殿外的寒气。
秋嫦提着食盒随福公公走进内殿,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殿中陈设——紫檀木书案上堆着高高的奏折,案头燃着一支安神香,青烟袅袅,缠绕着龙涎香的清冽气息。
齐元逸身着明黄色常服,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侧脸线条冷峻,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却丝毫不减帝王的威严。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未抬,只淡淡开口:“进来吧。”
秋嫦连忙走上前,将食盒放在书案旁的小几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湘莲燕窝。
白瓷碗里,燕窝炖得软糯透明,湘莲子去芯后泛着莹润的光泽,汤汁浓稠,香气四溢。
她忍着心底的激动,柔声说道:“陛下,这是奴婢亲手炖的湘莲燕窝,您操劳国事,快趁热喝些补补身子。”
齐元逸终于停下笔,抬眸看向她,目光深邃,让人猜不透心思。
他指了指书案角落的笔洗,语气平淡:“笔洗里的水满了,你去倒了吧。”
秋嫦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开口说让宫女来做,却对上齐元逸不容置喙的眼神,只好应了声“是”,拿起笔洗转身往外走。
她走得极慢,一步三回头,目光死死盯着那碗燕窝,生怕有人趁机动手脚。
可转念一想,这是在陛下的内殿,周围都是陛下的人,应该没人敢擅自碰她送来的东西,便放下心来,加快脚步去倒废水。
她刚走出内殿,福公公就像早有准备一般,快步走到小几旁,双手端起那碗有毒的燕窝,动作麻利地转身进了旁边的耳房。
与此同时,早已候在耳房里的小太监立刻将另一碗一模一样的湘莲燕窝递了过来——这正是林柔姑姑在御膳房小灶间炖好、由小禄子送来的那碗。
福公公接过燕窝,仔细核对了碗沿的花纹、汤汁的浓稠度,确认与之前那碗分毫不差,才端着走出耳房,重新放回小几上,甚至连摆放的角度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垂手伫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片刻,秋嫦就提着空笔洗回来了。
她走进内殿,第一时间看向小几上的燕窝,见碗还在原来的位置,汤汁依旧冒着热气,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走到书案旁,轻声说:“陛下,笔洗已经倒干净了。”
齐元逸“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朱笔,拿起小几上的银勺,舀了一勺燕窝送进嘴里。
他细细品味着,眉头微蹙,似乎在斟酌口感,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今日这燕窝炖得不错,软糯香甜,很合朕的口味。”
秋嫦听到这话,脸上立刻绽开笑容,眼底的喜悦藏都藏不住:“能合陛下口味,是奴婢的福气。陛下若是喜欢,奴婢日后天天给您炖。”
她看着齐元逸一勺接一勺地喝着燕窝,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只要陛下喝了这碗燕窝,贤王的计划就能成功,而她,很快就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齐元逸喝了小半碗,便放下银勺,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好了,朕喝够了。你今日也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
秋嫦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留下来伺候陛下,可转念一想,既然燕窝已经喝了,自己再留在这儿反而容易引起怀疑,不如早点离开,回去向贤王报喜。
于是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遵旨,陛下也要注意休息,莫要太过操劳。”说完,便提着空食盒,脚步轻快地走出了紫宸殿。
看着秋嫦离去的背影,齐元逸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福公公连忙走上前,低声问道:“陛下,那碗有毒的燕窝该如何处置?”
齐元逸拿起桌上的奏折,却没有翻开,目光落在窗外未化的积雪上,语气冰冷:“送到沈词安那里,让周景煜顺着这碗燕窝,好好查查贤王下的到底是什么毒。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什么花样。”
福公公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心里却暗自感叹——陛下早已洞悉贤王的阴谋,今日这场燕窝计,不过是陛下布下的陷阱,而秋嫦,不过是贤王手中一枚无用的棋子,如今棋子已落,接下来,该轮到陛下反击了。
殿外的雪还在下,宫墙覆雪,静谧无声,可紫宸殿内的暗流涌动,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