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中心二楼的休息室陈设奢华，头顶悬挂着繁复的中式宫灯，意大利真皮沙发排开，名贵的手工编织地毯铺开，另有瓶、架、字画等中式风格的陈设。
龚东阳坐在井高旁边的沙发中，神态多少有点小心翼翼。不久前在集团高层会议上，他被安知文不轻不重地敲打过，此刻面对大老板，难免有些紧张。
“井总…”龚东阳斟酌着开口，“一期工程今年年底就能竣工，预计明年初可以入住部分员工。
目前山海经芯片的员工都还是在浦东那边的大楼里办公。”
山海经半导体下设山海经芯片、朱雀集成电路。一个负责芯片设计，一个负责芯片制造和封装。
他便是朱雀集成电路的负责人，把前山海经芯片的郭破军给“斗”下去之后，统揽全局。
井高端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老龚，我对你们这些业务负责人的要求很简单，也很明确：就是要能出成果，拿出实实在在的技术突破和产品。
你只要牢牢把握住这一点，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就行了。”
龚东阳闻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保证：“井总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确保山海经半导体在研发上不断取得突破性成果！”
“嗯。”井高淡淡应了一声，放下茶杯。他对他麾下团队里的cEo、总裁们的也说不上多了解。
主要还是看工作上的接触，有私交的只是少数人。
龚东阳见老板似乎没有多谈的意思，识趣地告退：“井总，您先休息，我去安排一下中午的午餐。”说完便快步离开了休息室。
看着龚东阳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井高再次端起茶杯，眼神微冷，心中已经给这位技术负责人判了“死刑”。
龚东阳负责的是至关重要的芯片制造（朱雀集成电路），仗着技术团队的掌控力，与负责芯片设计的郭破军明争暗斗。
现阶段确实需要借重龚东阳的技术能力来稳住局面，完成技术吸收。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会容忍这种内耗！
技术路线上有分歧可以讨论，待遇上可以优厚，但搞山头、玩政治、影响大局？那是绝对要清除的障碍。
他需要的，是能齐心协力攻坚“芯”难的干将，而不是争权夺利的“诸侯”。
心思敏锐的郭倩倩察觉到了井高身上一闪而过的冷意和沉默带来的低气压。
她悄悄起身，走到休息室外，将等候在外的程为带了进来。
“井总。”程为走进来，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他虽是井高亲自邀请来执掌优步的，但毕竟加入凤凰集团时间不长，与井高的私人交情仅限于几次关于优步的战略谈话。
井高迅速收敛了心中的冷意，脸上重新浮现温和的笑容，指了指斜对面的沙发：“程为，坐。”
他需要安抚这位重要的新晋大将，“优步一直是凤凰集团的核心成员之一，它的负责人历来都是太初会议的成员。
你刚接手优步，需要一个熟悉和证明自己的过程。等个两三年，你在位置上做出亮眼的成绩，太初会议的大门自然会为你敞开。”
这番话既是肯定优步的地位，也是给程为明确的晋升路径和期待。
这是很亲近的表态，程为心中的忐忑消散不少，笑着道：“井总，我懂的。”
他顺势坐下，主动找话题拉近距离，表达亲近：“井总，我是阿里出身，最近看到集团内部有些讨论，提到可以借鉴阿里的某些发展规划。
其实我觉得凤凰和阿里在核心业务上直接的竞争冲突并不算大。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很乐意为您和马总之间搭个桥，传递个话什么的。”
井高闻言，笑着摆摆手，语气随意中透着一种掌控感：“不用麻烦。我和马总一直有直接的联系渠道。就前两天，阿里那位‘太子’蒋帆的家事闹得沸沸扬扬挂在微博热搜上，马总还亲自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们聊了聊，最后他决定把阿里手上微博剩下的那5%股份卖给我，算是把这事了结了。”
他特意说得详细，也是一种亲近和信任的表现。
程为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是我多虑了。”心中判断着井高与马芸的关系。
井高端起茶杯，继续说道：“我对阿里这家公司本身是尊重的，它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不过，有些企业文化，比如那个什么‘破冰行动’，我就非常看不惯。我明确要求，我旗下的公司绝不允许出现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
“当然，尊重归尊重，在商言商。涉及到核心利益冲突的时候，我也绝不会让步。你执掌优步，该合作的时候大大方方合作，该竞争的时候也要理直气壮地竞争。”
程为点头应道：“井总，我明白，我知道分寸。”
井高似乎想到什么，话锋一转，抛出一个看似日常却蕴含深意的问题：“我前两天在网上看到不少呼声，建议网约车平台增设一个选项，让女乘客可以勾选‘只匹配女司机’。你对这事怎么看？”
程为微微一怔，这个问题有点突然。他迅速思考着井高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是单纯讨论业务，还是试探他的立场？他谨慎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沉思，揣摩着老板的真实想法。
井高也不催促，慢悠悠地喝着茶。
片刻后，井高放下茶杯，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和京东的刘总有些私交。我知道他们京东参加了一个约翰大使馆推动的什么性别平权项目，为此还大幅提高了女员工的比例。我个人是非常反感这类项目的。”
“约翰的大使馆也接触过我旗下的企业，推广类似项目，我直接让他们拒绝了。企业的岗位，就应该唯才是举，能者上，庸者下。难道还要按性别来搞配额照顾？
现在社会上有些声音和现象，在我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海外某些地方因此引发的乱象，就是前车之鉴。”
听到这里，程为心中豁然开朗，完全明白了老板的立场和担忧。他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开口道：“井总，关于网约车设置女司机选项这个呼声，我个人认为可以。”
井高挑眉：“哦？怎么说？”
程为解释道：“这种基于特定群体需求的呼声，往往是带有一定情绪和诉求的，强行压制或者无视，很容易引发舆论反弹，对平台形象不利。
我们做平台的，何必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不如顺应呼声，把这个选项放开。但是，”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深意，
“在实际运营中，那些挑剔、苛刻甚至无理取闹的女乘客，尤其是部分打着‘安全’旗号实则吹毛求疵的女乘客，她们可不会因为司机是女性就停止投诉。
等到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舆论自然会站在更务实、更理性的司机和平台这一边。
那时，我们再处理相关投诉，空间和底气就大得多了。”
井高听着，眼睛微微一亮，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着。这个策略他感觉莫名的熟悉啊！
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不是高中历史课本上学过的典故吗？
郑伯克段于鄢！
同样的策略，是不是也能应用在他旗下的微博上呢？他自收购微博后，基本采取“无为而治”，任由平台按照原有规则自行运转。
现在看来，这种“放任”，无意间反而可能是一种更高明的管理策略？
想通了这一点，井高因为龚东阳而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变得格外舒畅。他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伸手拍了拍程为的肩膀：“不错！程为，你这个思路很好！”
程为感受到井高的欣赏和亲近，心中也是大为振奋，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初步在老板这里建立了更深的信任和私交，脸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薇再次走了进来，笑容温婉：“井总，程总，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请移步餐厅。”
“好。”井高心情正好，起身带着程为、温晓莉、楚文君一同向餐厅走去。
刚出休息室，却见等候周南曼快步迎了上来。这位气质出众、妩媚动人穿着旗袍的美妇人，此刻眼圈微微泛红，像是强忍着泪水。
“井总，”周南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不好意思，我…我临时有点急事，就不留下来陪您用餐了，得先走一步。”
井高正沉浸在好心情中，突然看到周南曼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十分诧异，关切地问道：“晚秋，怎么了？”
“晚秋”是周南曼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