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死前该说些什么了吗？”
怀玉本想留他们一命，但偏偏这人嘴里又冒出无法分辨真假的话来，他也只好满足这人一心求死的要求了。
不过若是他能讲清楚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说不定怀玉也能留这人一命，可如果只是平白浪费他归家的时辰……怀玉墨色的眼眸微微泛着红，凝着无边的寒意。
一瞬间的失控只是因为脑中闪过了唐瑜的脸。
离死亡只差一步的那弟子心里咯噔一下，若是刚刚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他觉得自己八成是死定了。
早知道就管住嘴了，他也只是听师叔说下了这么大功夫都没能取到东西，后来不甘心再去怀宅试试运气时，却意外撞见了成鬼的怀家人。
师叔们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甚至还将厉鬼被桃木剑捅了个对穿的画面用法器记录了下来，回来后就随手扔给了他们这些弟子，说是让他们多观摩观摩，记得永远不要对鬼手下留情。
他就是看了法器里面存着的画面才认出了拦道的厉鬼是谁，心里惊惧的同时不由得觉得有些邪门——
这鬼竟然没有魂飞魄散？
难道是师叔们大意了？
但刚刚还没想明白，眼见交好的同门即将殒命，他顾不上那么多，本想用言语震慑厉鬼，让那厉鬼知道启灵山的厉害，结果厉鬼不仅不怕，甚至还让他留下死前遗言？
完了……
那弟子心里凉透了，越发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但关键时刻，听见厉鬼轻飘飘并不是十分相信的话语时，他忽然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于是弟子连忙开口保证道：
“确有此事！”
“我师叔留下来的法器在我这儿，上面曾将我师叔动手……的一幕记录了下来。”
但是等等！这样厉鬼会不会更想杀他们了？
弟子嘴唇泛白，紧张地舔着下唇，心里也闪过一丝后悔。
他觉得自己现在蠢得像是在送死。
但是此话一出，厉鬼竟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摊开雪白近似透明的掌心，伸到他面前轻声道：
“给我。”
怀玉对弟子识趣的态度很满意，不过见着那弟子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他难得好心的补充了一句：
“交予我，你们便可以离开。”
弄清楚所谓的“死了两次”可比杀这些人重要多了。
听见怀玉这么说，弟子也不敢怠慢，而是从自己袋子里掏出法器乖乖的递给了怀玉。
见此情景，藏身在人群的大师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为了避免脱离世界原定剧情，他一棒子敲晕唐瑜利落的消除了那一段记忆，甚至那时他还在感叹唐瑜也算是跟他学到了两分，知道收拾残局，给主角受也抹去了不该存在的记忆。但是千防万防——
居然没防住这群人。
还用法器记录下那一幕，他们怎么不上天呢？
怪不得最后主角受要对那群人大开杀戒，说真的，他们多半是自找的。
披着“大师兄”的皮，实则作为操心老妈子的唐瑜师父觉得自个儿头都快炸了，他无法想象到时候主角受知道自己死过两次的事后，小世界如何将那一切合理化。
要是合理化不了，主角受对此产生疑惑和质疑不就会导致小世界磁场不稳，继而发生动荡吗？
发生这种事对任务者来说可是大忌！
此时此刻，大师兄心如死灰、连连摇头：鱼啊，为师和你恐怕都要被倒扣积分了。
*
要不然说是师徒呢，这个时候唐瑜也想起了他的好师父。
唐瑜：真有你的啊，师父。怪不得那次我头疼的厉害，你一本正经的告诉我时空隧道紊乱导致颠簸很正常，现在看来——
都是您的手笔啊。
唐瑜的脸色晦暗不明，一旁的小师弟也十分忐忑不安，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二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挺好的。”唐瑜扯着嘴角带出一抹‘核善’的微笑，随后静静的盯着小师弟问：“你说大师兄被留在那儿了？”
“可不是嘛，我哪儿知道会带错人啊。”小师弟一拍手背，相当懊悔，无意中瞥向旁边身穿白紫色的启灵山弟子时，颇有几分要将人再塞回去的错觉。
“那就好……不是，我是说凭大师兄的本事，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唐瑜一双黑眸深邃不见底，嘴边微微漾开的笑容依旧如往日一般俊逸风流，可是小师弟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是小师弟还是点了点头，对唐瑜的话表示赞同。
大师兄逃跑的功夫可是一流的，按道理来说的确不会有什么事。
既然无事，又见过了二师兄，小师弟觉得自己也该走了，要不然等会儿撞见不该看见的鬼，那可就不好了。
他还没忘记自己上次侥幸逃脱不过是用了些不入流的黄符。
尚且不知自己真能逃脱是因为唐瑜的小师弟准备向唐瑜告辞了：“二师兄，我就不久待了，要是撞见厉……你娘子就不好了，这个人我也顺手带走。”
唐瑜其实很能理解小师弟着急的心情，但是他还是神情悠然的安慰了一下紧张着急且慌乱的小师弟：
“放心吧，怀玉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说不定如今他正忙着呢。
而且如果他没猜错，口口声声说自己“撞鬼”的小师弟应该碰见的就是怀玉。
小师弟虽然不知道唐瑜为何如此笃定，但还是保持着一副着急离开的样子。于是意外出现的小师弟又这么风风火火的消失在了地面，当然，他没忘记带走该带走的人。
等到屋内只剩下唐瑜一人，唐瑜才松懈下来，神情中带着几分怔然。
原来完成“渣攻”任务前，他已经见过怀玉了。
怪不得第二次来时，他叩响破败的怀宅，费尽心思营造初见却在见到怀玉时心中生出几分熟悉之感。
甚至瞥见怀玉修长如玉的身形时，下意识会感到欣慰。
原来——
那欣慰是因为看见往日脆弱的美人鬼如今变得强大起来，欣慰他有了能护住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