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去哪了？在我记忆里，她可没有起夜的习惯啊。”
长安不知去哪找她，万分焦急地在房里踱步。
正当他决定要像只无头苍蝇，出去碰碰运气时，却发现门口正站着一人。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双眼迷离的绝美少女。
“师姐！”
“当啷”一声，花馋手中的长剑落地。
剑上有血。
“师姐？！你没受伤吧？”长安惊呼。
花馋浑浑噩噩的走来，目光迷离，全身都是脏污，却偏偏没有一丝血迹。
“你…没有受伤吗？”
花馋连长安看都没看一眼，就径直走到床上，睡下。
长安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恍然大悟：“师姐莫不是去跟公孙姐姐决斗去了？”
“一定是的，明早的约战不过是个幌子，就是为了防止云氏姐妹和我干预她们的决斗。”
“可…可师姐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若是输了怎么身上一处伤痕都没有？若是赢了，又怎会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知道，问是绝对问不出的，便抱着床被子回到屋顶。
看到小桃仍在深睡，就将被子盖在她身上，自行去了。
他要知道师姐究竟因何痛苦。
午夜的城街，一片寂寥，放眼望去，四下只有巡逻的官兵和敲锣的打更人。
忽然间，他看到远处的府邸跃出一道倩影，一身红衣，在夜间看起来甚是惹眼。
长安也不多想，当即跟了上去。
这红衣女人的轻功实在厉害，无论长安跳得多高、多快，都能与他保持着一段固定的距离。
几个起落后，他发现自己已来到白日的戏台处。
戏台仍然未拆，一抹孤红倩影，正盘腿坐在舞台中间。
两柄剑器插在这人身前，血红色的剑袍随着晚风飘扬。
“莫非是她？”长安这样想着，立马跃下，笑道：
“公孙姐姐。”
公孙大娘此刻四肢袒露，雪白的右臂缠着厚实的绷带，伤口却仍在渗血，染红了白色的布条。
可她仍然盘膝坐着，身姿挺拔，看起来就像个视死如归的武士。
她本一脸凝重地看着远方，直到看见长安，才换成温柔的笑脸：
“原来是长安公子来了啊。”
“不错，我来了。”
“只可惜你还是晚来一步，你的师姐已经回去了。”
长安道：“可我不是来找师姐的。”
公孙大娘温柔的笑容并未消失，接着道：“雁舒和仙浮也已休息了，公子还是明日再来吧。”
“我也不是来找她们的。”长安道。
公孙大娘苦笑道：“莫非公子是来找我的？”
“我是来找真相的。”长安道。
公孙大娘笑得已有些勉强。
“不错……我…和你师姐，确实刚在这里打了一场。”
长安道：“所以，是她赢了，对吗？”
公孙大娘愣了一愣，眼中那骄傲的光辉慢慢褪去，缓缓道：
“是啊，你师姐的剑法果真是当世无双，若非她手下留情，我这条手臂恐怕就保不住了。”
长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看着那还在渗血的伤口。
他从怀中取出一瓶伤药，走上前，道：“这是我门最好的治伤药，公孙姐姐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我师姐的剑法吧。”
公孙大娘还挂着那种职业性的假笑：“我的伤口并不严重，不必劳烦公子费心。”
长安笑道：“可你的伤口仍在渗血，若不及时处理，容易伤风，那滋味，可不好受啊。”
至此，公孙大娘的笑容终于消失。
她紧闭双眼，不甘地咬着牙，良久良久，才长长叹出一口气：
“这是我对我自己的惩罚。”
长安道：“如果我说，你本就没有必要接受惩罚呢？”
他嘴上说着，手也没有闲着，已准备去撕公孙大娘的绷带了。
忽然间，如虹的剑光迸显，银白的锋芒裹着死的气息，将长安紧紧围绕。
长安以指作剑，从胁下电一般刺出，正好歪歪斜斜地挑至公孙大娘的手肘处。
这一抵，短剑便已无法挥下，凌厉的剑气也已戛然而止。
公孙大娘悚然变色。
长安笑道：“多亏了你的伤，要是你这一剑仍如白日那般凌厉，我的小命怕是已丢了。”
公孙大娘那绝美的眼睛，此刻却瞪得如铜铃一般，难以置信地道：
“你这一剑……”
长安道：“不错，若我手中握着剑，你怕是得雪上加霜了。”
公孙大娘低下头，沉默许久，才慢慢地道：
“变化诡妙，招式狠毒、但每一剑却都带着种向死而生的气魄。”
长安笑道：“这便是冥花神剑，也正是我师姐伤你所用。”
公孙大娘慢慢收回了手，不再说话。
长安道：“所以你不必惩罚自己，能将师姐的冥花神剑逼出来，说明她的白云十六剑已无法战胜你，她才是战败的那一方。”
公孙大娘道：“难怪…她当时只撂下一句“我输了”，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长安叹了一口气，沉吟道：“看来师姐也知道是自己输了，所以才会那么痛苦。”
刚才那一剑虽然解决了很多问题，却也让公孙大娘的血渗得更多。
血液透过绷带，一滴一滴的落到台子上。
长安将伤药摆到她的面前，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公孙姐姐虽不愿我碰，但也绝不能对伤势置之不理，我就把这药……”
长安忽然闭上了嘴，因为公孙大娘已将手臂递到自己面前，而且面带红晕，笑靥如花：
“有劳公子了……”
长安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与价值，公孙大娘自然也就收回了那份虚假的矜持。
他为她敷完了药，又重新缠上了绷带。
公孙大娘却仍有些闷闷不乐，脸上并没有那种胜利的喜悦。
长安问道：“你为何看起来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公孙大娘幽幽叹道：“我虽能打败她的白云十六剑，却无法打败她这个人。”
长安笑道：“不必气馁，这世上能做到此事的人本就是极少的。”
公孙大娘目光坚定：“不试试，怎知我不是那极少数的人？”
长安起身，笑道：“那我就只能祝你好运了，公孙姐姐。”
公孙大娘点了点头，柔声道：“谢谢你，长安公子，但……
但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师姐若是知道，不会难过吗？”
长安笑道：“行侠仗义、好施乐善，本就是我辈中人所承之教诲，师姐若是知道，开心还来不及呢。”
公孙大娘道：“长安公子，你我之间，还需要讲这种假大空的话吗？”
长安道：“哈哈哈，那我就不跟你开玩笑了。”
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在帮你的同时，也是在帮我的师姐。”
“哦？”
长安道：“因为只有知道真相，我才能真正帮到师姐。”
“而且有朝一日，师姐她定会用白云十六剑击败你的。”
“但那时公孙姐姐若已因伤风而丢了性命，或是缺胳膊少腿的，那么师姐她也绝不会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