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了信，没有话要说？”
“是。”
“想到你是个闷的，没想到你是这么个闷的。”
“………………”
皇帝将身子倚在椅背上继续道:
“朕说，要云门容你进族谱。”
“他们说，你生母不详，按照宗族规矩，没有资格入族谱。”
“除非你立下大功，才能破格允你进族谱。”
“朕说，要你嫁慕容。”
“他们说，家中长兄未婚。”
“你作为老幺，婚事必须要安排在兄长后面。”
“呵呵……”
“一群老东西。”
快凌晨两点了，我原先是困，却不敢打哈欠，强忍着睡意。刚刚看了信，又听煜帝这么一说，突然间，就不困了。
“你……作何感想？”
煜帝沉吟道。
我作何感想？
我又非他们亲生，在他们眼里，不是个累赘，就是个祸害。云门的三个老头这样含蓄又坚定地推诿也实属正常。
“臣无德无能。”
“族老所言不假。”
煜帝好像料到我会这么说，冷笑一声道:
“他们把你护起来，养着你。”
“让你跟着大儒学习、生活。”
煜帝放下茶盏，冰冷的眼眸盯着我，迫使我不得不看他。我不禁打了个颤，轻轻蹙眉，薄唇紧闭，神色不安。
“呵…………”
“看过无尽繁华又怎样？”
“浸淫在奢靡中又怎样？”
“在他们眼里的，你终究是。”
“与家宠无异。”
皇帝话音刚落。我便心中微动，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是哑然。
好吧，他说的没错。
即便我穿着华丽的衣服，身上戴满了金银珠宝，出入贵族圈，那又怎样？
我在宗家眼里只不是他们看着可怜收留的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狗怎么可以登堂入室，进主人的族谱。狗又怎么可以，试图攀附他们疼爱的孙儿，云门未来的掌舵人——千烨。
“即便朕看中你，给你抬了身份。”
“南宫骁寸步不离地带着你，又允你自由地和安乐、凌儿交往。”
“也抵不住……这些老东西从心底里轻视你。”
皇帝说话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他抬头看向天花板，靠着椅背缓缓说道。好似此刻他不是在和我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陛下，宗家虽有考量，但确实待我不薄。臣知道，情义无价。”
我抿了抿嘴道。
皇帝听了我的回答，勾唇笑了笑，在我眼里，他不笑时阴鸷，笑时比不笑时更可怖。
“是么。”
“照你这么说，那朕就随了他们心意？”
我眼观鼻鼻观心，暗道，我只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诸君尽兴就好，我还能怎样左右各位神仙。
“你不说话，难道，是不满意朕给你选的夫婿？”
煜帝似是玩笑道。
“陛下，慕容公子风华霁月，才貌双全，名门之后。”
“臣蒲柳之姿，才疏学浅，命如草芥。是臣，高攀了。”
“这么说，你对慕容老三还是满意的？”
“圣上体恤，臣感激不尽。”
我低头跪谢，掩去心中的些许浮躁。
满意？好一个生母不详。呵呵，没娘的孩子，是草。即便我入了云门，对外界而言，我也只是个私生女。嫁入慕容家，那一堆的妯娌、宗亲，包括舅氏姑氏，恐怕他们见我，就如见了那阴沟里的老鼠，会对我嗤之以鼻吧。
“你既然满意，那么就安心地入云门族谱，嫁如意郎君。”
“朕命人给你额外添一份嫁妆。不叫慕容家为难你。”
“这样可好？”
不好！这样一点也不好。
我是哥哥的！哥哥是我的！
入云门，嫁慕容。斩情根，断执念。
我说的了，却做不到！！
只是……
只是，做不到，又能怎样？
千云深、千云淮，和千云芾不同意我和千烨在一起，铁了心要拆散我们。
皇帝要我离开南宫家回云门，让我一人入豺窝，在慕容家委身度日。
千烨还在牢里，皇帝要我应下，我瞬间觉得好累，身心俱疲。
“怎么不说话？”
皇帝看我神色木然，久久不语。便起身走到我身边。
算了……
男人，身外之物。爱情，错过了，就错过了吧。不是你的人，想抓也抓不住。那上好的姻缘，珍贵的爱情，我也没那个命去拥有。
“怎么不说话？”
“还是说。”
“其实，你有中意的人？”
“如果有。”
“朕也不是一个那么喜欢牵红线的人。”
“那慕容老三，你也不是非嫁不可。”
我心中无奈。不嫁老三又如何，云门族谱还是得入，不是么？我和千烨到头来还是有缘无分，不是么？
我抬头看向煜帝，眼中的波光一闪而过，
俯身拜道:
“臣没有，心仪之人。”
“……谢陛下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