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堂，晚餐时间。
长桌上的烛火，像悬浮在空中的金色星辰，将食物的香气与学生们的交谈声，一同温柔地包裹。
但这份温暖，丝毫无法渗透进哈利和罗恩的世界。
他们端着餐盘，并肩站在格兰芬多长桌旁，像两个找不到座位的幽灵。
目光，不受控制地，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后，他们看到了。
那一眼，让哈利和罗恩同时停住了脚步。
呼吸，也跟着一滞
赫敏不在格兰芬多长桌。
不在拉文克劳。
她坐在赫奇帕奇长桌的中央，像一位坐在王座上的女王。
周围被一群赫奇帕奇的学生紧紧环绕，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坚不可摧的屏障。
苏珊·博恩斯、汉娜·艾博、厄尼·麦克米兰……
那些平日里温和、友善的赫奇帕奇们，此刻，像最忠诚的骑士，拱卫着他们的核心。
赫敏的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几乎占据了半张餐桌的羊皮纸。
哈利和罗恩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张羊皮纸。
他们认得。
那上面画满的密密麻麻的表格、复杂的流程图，还有用不同颜色羽毛笔标注出的关键节点……
那是赫敏为了“霍格沃茨全球风味厨艺大赛”，熬了好几个晚上才赶出来的初步方案。
他们曾经是这个方案最初的参与者。
哈利还记得，自己曾为“跨校评委的口味偏好权重”提过建议。
罗恩……
罗恩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记得更清楚。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
“哦，赫敏，别搞得像在准备o.w.L.s考试一样。”
“不就是个做饭比赛吗？有那么复杂？”
他记得自己当时那副满不在乎的、觉得赫敏小题大做的样子。
而现在，那张被他轻视过的羊皮纸，正被一群人奉若至宝。
赫敏一手拿着餐叉，心不在焉地戳着盘子里的土豆泥。
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根羽毛笔，以不容反驳的干练姿态，握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迅速圈点、勾画。
“汉娜，布斯巴顿那边的反馈呢？他们对法式酥皮的烤箱温度有没有特殊要求？”
她的声音清脆，果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已经确认了，赫敏。”
汉娜·艾博立刻回答，像在做工作汇报。
“他们需要烤箱预热到标准温度后再高三度，持续五分钟，这样能让酥皮更蓬松。”
“很好，记下来，在他们的操作台旁边贴上备忘录。”
赫敏头也不抬，羽毛笔转向另一处。
“厄尼，德姆斯特朗的食材清单，尤其是保加利亚火焰辣椒的剂量，必须在明天上午之前，拿到最终确认版。这关系到我们的安全预案。”
“放心，我已经和他们的联络人通过信了，今晚猫头鹰就会带回消息。”
她神采飞扬。
那双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哈利和罗恩从未见过的光芒。
那是一种掌控全局、运筹帷幄的光芒，属于真正的领袖。
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哈利感觉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瞬间没了味道。
他看着那群赫奇帕奇学生，看着他们眼中对赫敏毫无保留的信任与钦佩。
他突然明白了。
他们并非被赫敏的怒火放逐，而是被她的失望……无声地清退了。
罗恩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昨晚，小天狼星的话，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
“在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必须在场。”
他没有。
当赫敏为了这个庞大的计划，需要支持和帮助的时候，他给出的，是嘲笑和不耐烦。
现在，有人替代了他。
替代得那么好，那么天衣无缝。
他攥紧了拳头，端着餐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必须去。
他必须把属于他们的位置，拿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对哈利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迈开了脚步。
从格兰芬多长桌，到赫奇帕奇长桌。
不过短短十几步的距离。
此刻，却像一场漫长的、走向审判席的游行。
他们终于走到了那道由赫奇パ奇学生组成的“高墙”前。
“赫敏……”罗恩的声音有些干涩。
一个身影，礼貌地，却又坚定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厄尼·麦克米兰。
他脸上带着赫奇帕奇标志性的温和微笑，但那眼神，却像一位尽职的秘书，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晚上好，波特，韦斯莱。”
厄尼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隔绝了他们与赫敏之间的世界。
“抱歉，赫敏为了保证项目进度，重组了核心团队。”
重组了核心团队。
这句话，像一记无声的重力咒，狠狠砸在罗恩的心上。
厄尼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挑衅，也没有半点嘲讽。
那是一种纯粹的、对他们“项目经理”决定的绝对尊重和维护。
他指了指那张巨大的羊皮纸，脸上露出一丝与有荣焉的自豪。
“我们正在进行‘霍格沃茨全球风味厨艺大赛’的最后冲刺，会议期间，谢绝一切打扰。”
罗恩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透过厄尼肩膀的缝隙，看到了赫敏。
她听到了。
她一定听到了。
但她没有抬头。
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她只是专注地，用羽毛笔的末端，轻轻敲击着羊皮纸上的一处流程图，仿佛在思考一个至关重要的技术难题。
那副全神贯注的模样，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具杀伤力。
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宣告他们，已经不重要了。
被排斥的感觉，像一盆水从头浇下，让罗恩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他被礼貌地，“请”了出去。
像一个在项目重组中，被优化掉的、无足轻重的冗余人员。
那种被剥夺了资格的感觉，比任何恶意的嘲讽，都更伤人。
因为那里面，甚至不包含任何私人情绪。
只是纯粹的……你不行，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