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哗啦啦…”
一发炮弹冲破指挥室玻璃，砸中一护卫水兵的胳膊，胳膊从中间被砸碎，炸的满天都是。
可是这水兵好似完全没有感觉一般，这是正常的，一般人在受到重创后感觉不到疼痛，通常是由于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如休克、神经损伤或内源性镇痛物质释放，导致痛觉暂时被抑制。
比如电影红海行动中被手榴弹炸掉两根手指的那个人，根本没有感觉，直到他看到他的断指，才恢复痛觉。
还有人被车撞飞数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一点事都没有，反而觉得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这其实是内出血，身体的保护机制启动，担心痛感太过于强烈而超出人所能承受的阈值。
郑芝龙摸了一把脸上的肉沫，咬牙切齿：“干什么吃的？给老子打！”
话音刚落，镇远舰各处火炮开始回击，轰轰的好不热闹，与火炮轰鸣一起响起来的，还有那被炸碎胳膊士兵的惨叫。
郑芝龙上前一看，叹了口气：“胳膊废了，剩下半截也保不住，想活的话就忍住。”
说罢抽出腰间佩刀，又让人拿来烈酒，用纱布沾酒仔细擦拭佩刀，边擦边说：“以前在海上，和大明水师打过，和日本人打过，也和西洋人交过手，断胳膊断腿的再正常不过了，以前海上环境太差，只要伤口深一点，下场就是个死字，更别说什么断胳膊。”
说到这里，那海兵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也顾不得疼了，哭喊道：“大人救我…我家就我一个，我老娘还等着我回去呢。”
郑芝龙充耳不闻，眼中只有那把刀，擦拭完了之后才开口：“想活就要忍住，你这胳膊烂了，不能再要了，长痛不如短痛，我给你砍了去，活命的机会会大许多。”
那海兵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说愿意还是不愿意，郑芝龙却是等不及了，再等一会刚刚消的毒全都白费了，立马招呼几人按住那受伤的海兵，之后二话不说，举刀就将那烂胳膊卸了下来。
“用火钳封住伤口，送到船舱休息，其余人都回到自己的岗位！”
“是！”
要是按照以前做海盗的调性，受重伤的人就是没有价值的了，找个空旷的海域扔海里完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在海上环境恶劣，受伤的人感染概率很大，而感染而死的人，会给下面其他人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后面再打仗可就会有顾忌了，不如直接送走一了百了。
当然了，只要是有能活的机会，郑芝龙也是不会放弃的，砍手脚这事儿，他做的多了。
郑芝龙认为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事情，但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可就不同了。
他人眼中看到的，是一个有决断又镇定的长官。
这次出海之人，可不是郑芝龙的原班人马，而是从新训练的海军中挑选出来的，原因是什么，应该也就不用多说了，不就是怕他占地为王吗？
所以双方之间其实并不是很熟悉，这一路上郑芝龙凭借着丰富的远洋经验和严密的路径规划，赢得了许多人的尊重，但是作为将领，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哪怕在东南亚打败了英格兰和荷兰的数艘舰船，也不足以让他有足够的威信。
而这一刀，真正见血的一刀，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一刀，让其他人心中震动。
当兵的和别的职业都不一样，别的职业都想让上司越温和越好，而当兵的不是，他们是打仗的，是去杀人或者被人杀的。
心理压力不是其他职业能够比的，所以当兵的人，最看重上司是否有狠劲，是否有血性，刚好…这两点，在郑芝龙身上，都表现出来了。
郑芝龙砍砍一刀的时候是没想太多，可是反应过来之后，就立马明白这时候是凝聚人心的绝佳时机。
要是在别的地方，或者别的战场郑芝龙还真的没办法做太多的事情，但这是在海战，他能发挥出来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传令致远舰，移动至镇远舰左侧一海里的位置，告诉他们，镇远舰负责吸引火力，让他们放开了打！”
“是！”
说吧郑芝龙也不待在指挥室了，抬腿就要往甲板上走。
“总督大人，甲板危险，请总督大人在此指挥！”
作为一军主将，安全与否自然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了，郑芝龙想要去往甲板，自然会有人劝阻。
郑芝龙也没有动怒，只是指着一片狼藉的指挥室道：“小小的一艘镇远舰，不过百米而已，哪里又是绝对安全的？我的兵在前面，我就要躲在他们后面？哼…为将者，应一往无前！”
劝阻的人还想说话，却被郑芝龙直接挥手堵住：“你愿意去，就随我去，你若不愿意，就待在这里。”
说完之后，也不管其他了，抬腿就走。
甲板之上热闹的很，两门主炮两门副炮，加上机关炮，轰鸣声音不断，也有西班牙反击的炮弹打中舰船，只是对于铁甲舰而言，西班牙的实心铁炮弹，能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说是热闹，主要是因为地方太小了，全舰所有人加起来也才二百来号而已，与致远舰一样。
真正用于战斗的人员只有六十多人，其余人都是辅助岗位，可以说舰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用，每一个人都不可或缺。
这也是新式舰船的缺点，空间实在有限，人员虽然也有冗余，但是最多只有十人而已。
这一路过来，受伤的，水土不服的，还有其他各种意外的，全都加起来也有八九人了，若是再有大的伤亡…
“总督大人，西班牙舰船越来越近了，距离不到一点五海里。”
郑芝龙趴在炮盾上用千里镜观察着，距离越近对大明是越不利的。
好在距离越近，大明火炮的命中率也就越高，现在来看，基本没有能够突破一点五海里这个极限的西班牙舰船。
“咦…不对！西班牙大船后面跟着自爆小船！调整角度，先打小船！”
“角度不够，小船被大船遮住了。”
“传令致远舰…先打小船！镇远舰左满舵，与敌舰拉开距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