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4章 教育为先
那小哥现在也不想着领什么月肉了，将碗递给同行的人，拉着马文晟就往城南走。
马文晟这老骨头哪里受得了拖拽:“我又跑不了，咱们慢慢走…慢慢走。”
“嘿嘿…抱歉老先生，有些激动了…”
街上到处都是前去领月肉的百姓，马文晟几人是硬挤出来的。
到了城南才稍微松快一些，不过城南的路很难走，不像别处那般都是青石板铺成的，而是都是沙石路，边上还有无数工匠在忙碌着，看着像是新盖房屋，总而言之，走两步满身都是土。
“我说小哥，衙门怎么在这种地方？多不方便。”
那小哥笑了笑:“原来衙门是在城北的，不过后来要求所有的孩童都要入学，只有衙门才有那么大的屋子，所以就给腾出来给孩子用了，城南以前都是屯兵的地方，地方也大，索性新建一番。”
这小哥的话让马文晟终于抓住了那少的东西是什么了，孩子…就是孩子，马文晟进入宁夏之后，不论是路上田里，还是城中，都没有见过孩童的身影。
马文晟像冻住一般，拉住那小哥，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小哥，你是说…全城的孩童，都去学堂了？”
“那不是…”
马文晟刚松了一口气，那小哥借着说道:“那是十三岁以下的才在学堂，十三岁以上的都分科了，对机械感兴趣的，就在城西的作坊里学习，学成了直接就有工钱拿，对研究农作物有兴趣的，就在城外的试验田里了，那里有从焕土堡出来的大人，亲自教授，还有那些大人说的叫什么实验的，就是用不同的肥，不同的土，看谁种的收成更多，学成了也是直接进入咱们的研究所的，还有喜欢学医的，学种植甚至织布的，反正只要是正道的行业，都有地方教的，学成之后哪怕不进研究所或者工坊，也都能找个活计干，哪怕真的是哪行哪业都不行，家里也有地啊，到了年纪还能去当兵，这一辈子都不愁了。”
小哥说了很多，表情都是骄傲与轻松，他们这些老百姓，以前怕饿死，怕被鞑靼攻进来杀了，怕当官的，怕这个怕那个…现在都不怕了，吃得饱穿的暖，家中有房有地，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孩子日后的前程也有了，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吗？什么都有了，自然轻松了。
马文晟觉得自己快疯了，他是经历过万历中兴的人物，知道那时候世人吹捧的盛世是什么样的，他也觉得当时的那般盛世，足以在中华历史上名列前茅了，可是现在看来…狗屁的盛世，比宁夏这一小城的百一还不如。
“老夫这六十多年…都活狗身上了…呵呵，朝中的那些腐儒…更是连狗都不如！”
马文晟骂了一句，随后就开始叹气，给那小哥弄的有些无语:“我说老先生，快走两步吧，这边土大，再晚今日都不一定能办完了，衙门中的大人晚上还要上课呢。”
马文晟又是一愣:“上课？什么课？”
小哥心中是急，可是还是要回答:“就是城中开办了夜校，城中这些大人就是先生，还有那学堂的先生有时候也会来，给我们这些白天没空的人上课，学的也很简单，就是普通的认字和算术。”
“你们也要学？”
“那当然了，学会之后也能认字读书了，我最佩服那些读书人，懂得好多道理，哪怕我们学不到什么道理，日后孩子真的参军或者去外地了，自己也能写信了不是。”
马文晟苦笑:“宁夏啊…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哎呀…老先生快走吧快走吧…真的不赶趟了。”
马文晟被那小哥连拉带拽的，这次马文晟倒是没有拒绝，不过三五分钟，就到了那所谓的衙门。
看着那衙门，马文晟嘴角抽了抽:“这是衙门？”
马文晟眼前是一片普通茅草屋，虽说不至于到处透风，顶上的茅草看着也干净，可是这一县之衙门，连个墙都没有？
倒是也有门牌，不过那门牌就靠在墙上，上书:“县暑”二字，看着字迹个牌匾痕迹也是新的。
马文晟接受不了，衙门是什么？是朝廷的脸面，是维持统治的根本，建筑必须威严，只有威严才能震慑人心，吓住刁民。
而眼前的这衙门是什么？几间茅草屋，外面也没有衙役看守，还建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之中，这有什么威严？
都到了门口了，这小哥心中更急了，也不回马文晟的话，拉着他就往里进，还没进门呢，大嗓门就起来了:“大人…大人，我抓了一个教书先生。”
“狗屁二子，什么叫抓了一个先生，这要叫请。罚你今夜抄请字百遍，明夜给我。”
从屋中走出来一个身穿藏青色官袍的人，看着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的，看着是官袍，只不过这官袍没有补子，其他的形制倒是与官袍一样。
那小哥原来叫二子，这名字很符合他的气质，确实有些二。
此时的二子哭丧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从屋中出来的人，没有管他，走到马文晟身前拱了拱手:“这位老先生，在下是定边城教俞宋醒，浙江绍兴人士，万历四十二年浙江举人中试，敢问这位老先生，您是何方人士啊？”
这是读书人常见的礼节了，只要是有意结交，都会先将自己的籍贯和身份说一下，给人一种毫无保留的态度。
马文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学着宋醒的样子，拱了拱手:“老夫马文晟，宣府庆阳府人，万历二十年二甲进士十四名，曾任翰林编修，吏部郎中，河南开封知府，陕西都御史，江苏盐政使，南京工部右侍郎，兵部左侍郎，致仕之前为大明兵部尚书！”
“妈呀……发财了？”
二子见识短，不理解这些官职的意义，只是听到了进士二字。
可是宋醒不一样，他来宁夏之前，也是做过县丞的人，也算是公务员了，哪里能不知道马文晟是谁？哪里能不知道马文晟代表着什么。
在马文晟说完之后，宋醒直接跪下:“学生，见过座师！”
马文晟一愣:“座师？老夫没有主考过浙江啊。”
“学生祖籍河南，当年乡试，座师是学生主考。”
“哦…原来如此，快快起来，我有事要问。”
宋醒起来之后，异常恭敬:“座师请讲。”
“我想问…那学堂和夜校…怎么回事？”
“这是公爷的政策，公爷说了，教育为先，只有教育，才能让百姓摆脱愚昧，才能懂礼。”
马文晟长叹一口气:“教育为先…真是…好啊，老夫对宁夏，真的是越来越有兴趣了，今夜可否让老夫…给百姓们，讲上一课！”
“啊？真的，学生求之不得，请座师先去屋内休息，学生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