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牧垂着一颗头颅，脑海不受控制地就想起来一些杂七杂八的往事。
前几日在园林偶遇到了乔装打扮出门的夜王夫妇，而后他也曾远远瞧见到季灵公主捧着一束荷花，在白燕双、右洛妍和傅浅的簇拥下笑颜如花。
再往前想着，有一次在草本堂的门口，也与季灵公主擦肩而过。
还有一次，也是在草本堂的后院，云沐九给他看诊过后，又与一个粉衣女子站在树下闲聊。那时他模模糊糊中看到的就是季灵公主的侧颜。
…
仔细想想，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竟悄然地关心起那个与他毫无关联，毫无接触的小公主了。
这是为何呢？
因为季灵公主同病逝的惠阳郡主一样，处境窘迫可怜，为人低调内敛，模样温婉娴静吗？
还是说，在他逗留在京城的这段时日，因为以云沐九为介，而无意识地开始注意并间接地接触到季灵公主了吗？
凌星牧百思不得其解，虽心中有百般情绪起起伏伏，但面上却是没有抬头，压根就没有也不敢多盯季灵公主几眼。
一颗心慌乱跳动之时，他迅速抬头，目光扫了那台上的一道粉色身影，又快速收回了视线。
季灵公主那张可爱温婉的小脸，很陌生。
在这趟来到仲岳京城的经历中，他才第一次见到季灵公主。也就是说，季灵这张小脸在此之前是根本不存在过他的脑海当中的。
凌星牧晃晃脑袋，脑海中的那缕飘忽不定的情绪也瞬间散开了，怎么也抓不住那缕一闪而过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大哥那道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凌星牧偏头，对上凌炽野略显严肃的眼神，赶紧摇头，一把端起早就凉透了的茶水：“没什么，嘿嘿，大哥，我就是觉得仲岳的宴会还真是有趣。”
“切勿生事。”凌炽野道。
“大哥放心，我知道的。”凌星牧老老实实的道。
上一次的兄弟谈判，大哥许可他最多在京城逗留十来日左右，后来在他的拼命恳求之下，又好在京城这段时日种种关乎幽冥大人和夜王殿下的风声很盛，大哥这才没马上押他回北界。
好在，他还能多逗留几日，眼下切不可再惹恼了大哥才是。
彼时，舞台上的季灵公主已经准备好了。云沐九说她和夜萧寒乘坐的宫车上有琴，季灵公主笑着婉拒了，她说自己时而弹琴，手头上也是有常用的古琴的。
众人一听，微微诧异。至于高阳公主，则是微瞪着一双眼睛，她竟不知季灵还有这等闲情雅致，时不时在家抚琴，在她的印象当中季灵就是一个平平无奇，无关紧要的小公主而已。
季灵公主用的是一把金丝楠木的古琴，正是她父王母妃留给她的遗物。格调已经完全配的上今日这宴会的规格了。
她没有用乐师替她抚琴，而是自己一边抚琴一边唱歌。
一曲《游山恋》，琴声清雅，声调秀丽。
“我欲迎风再留住几步，怎舍寒风吹动我痛处…”
一首歌声完毕，云沐九带头站了起来，率先激烈地给季灵公主鼓掌。“好！”
与此同时，令众人震惊的是，夜王也鼓掌起来了。说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夜王给人鼓掌，给人的吃惊程度不亚于见到鬼一样。
皇上头一次用认真的眼神打量着季灵公主，也客观的道了一个“好”字，皇后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夸了起来。
季灵公主的歌声远超过他们的预期，原来季灵公主不但会唱歌，而且还唱得很好。虽说总体上而言还是逊色于北寒人那先天的歌唱基因，但还是不俗的。
台下的凌星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眼中有着茫然、思索、烦躁。他怎么觉得这琴声和歌声有点耳熟呢？可是这样的曲声与歌声又不是独一个人才会发出来的，他在北界听到过类似于此的声音也是正常的。
凌炽野偏头一看，又看到自家弟弟七扭八横的坐姿，一脸思量的神情，他伸手过去，往弟弟的脑门弹了一下。
“注意仪态。”
“噢，好。”
高阳公主走到季灵公主身边，先是夸不错，然后就开始暗戳戳地指着季灵公主歌声的缺点。
云沐九霍然起身，直视台上的人儿：“我就觉得季灵公主唱的很好听。”
嘴角微翘，“既然高阳公主如此懂点评的话，看来公主也格外精通乐理。说不如做，那就请公主也为我们展示一番吧，好让季灵公主和我们欣赏一下公主的歌声才是。”
“且今日还是曹老夫人的寿宴，大家应该都很期待公主的歌声，我想公主不会拒绝的吧？”
高阳公主接连被云沐九给咽了回去，气得怒目圆瞪，可又无可辩解。不敢再批判挖苦季灵公主，只能装作大度的道：“机会自然是得留给你们这些年轻的女子才是。”
云沐九恍然大悟：“噢，看来公主觉得自己花样年华逝去许久了。”
真是个多管闲事的老公主。
众人想笑又不能笑，心叹夜王妃为好友力挺而出的英勇义气，又笑夜王妃把高阳公主给怼得哑口无言的伶俐口才。
“扑哧…”一道冷笑悠然响起，有人立即放松地跟着笑了起来。
等反应过来时，众人才发觉那开头带笑的是夜王！众人想笑又不敢再笑，简直哭笑不得。
高阳公主见夜萧寒冷笑自己，怒不敢怒，对着云沐九勉强的承认道：“夜王妃说的不错，我年岁已老，本就是不该插手到你们年轻一辈中的才艺展示中去。”
她不敢再说季灵公主的不是，转头下了舞台。
季灵公主对着云沐九和夜萧寒温婉一笑，又对着众人俯身，这才抱着琴下了舞台。
回到宴席时，目光还扫了一眼凌家两位年轻公子的座位。
云沐九道：“哎呀，今日北寒两位公主想为这宴席添些热闹，上台献曲了。方才在我答应要唱歌时，以及季灵公主在台上歌唱时，我看到有好些小姐似乎对我和季灵的歌喉很是有质疑与微词呢。”
“既然要表演，那就表演个够吧。大家一起来吧。”
云沐九素手一点，点出了几个自己有意记住的小姑娘，又亲自去到席位中将她们给推了上去。
这么爱叽叽喳喳挑事的一帮家伙，那就让她们都一起入局来，把这趟水搅得更浑了。同时，也给她们长长教训，免得老是想来找她的才艺弱点来试图挑衅— —毕竟在大家都切身参与的比试之下，才更加可见她自己的优异点嘛！
有对比才有好坏之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