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晏想想这些日子，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扛过来。
读书放牛，喂鸡喂鸭，若是课业做得好，霍夫子也会放他出去玩，日子还是挺充实的，但若是做不好课业，那戒尺就像是暴雨一样打在腿上，疼得他差点瘸了！
不过霍夫子的确教了他很多东西，与家里的夫子不一样，讲课既有趣又生动，很容易就能记住了！
有时候他还要扮成书童，陪着夫子一起去书院，他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进去之后，只觉得……只觉得有种醍醐灌顶的清醒！
那里所有人都穿着体面，客气又恭敬，一个个文质彬彬、身上还散发着书香之气！
他大哥也是读书的，但大哥读书，是一股糟汉子味儿。
完全不一样。
书院里头还有六艺教学，他还凑上去试了试骑射！
从前在家里他也练过，只是父亲和大哥在的时候，会指点一下，但他们两个很忙，也不爱夸奖他，可到了那书院，他随手拿起弓箭一试，武夫子都说他准确有力，厉害得不像九岁孩童！
那是自然啦！
父亲和大哥不夸他，那是因为他们更厉害，所以瞧不上他这小本事，可他毕竟是最像曾祖的后人，岂能比不过外头那些文弱书生？！
萧文晏想起这些，都觉得心里无比痛快，从没有过这么开心放纵的感觉！
不过这么一想，萧文晏也愣了一下。
从前跟着母亲和表姐的时候，不开心吗？
也是开心的，但就是……是有一点不一样。
可在霍夫子身边，夫子更会问他喜欢什么，会发掘他的长处，他作为霍夫子的“书童”，别人也会羡慕他、尊敬他，不像是……小猫小狗，逗着他玩……
萧文晏又有些心虚，仿佛这么像是背叛了母亲和表姐一样……
他努力将这繁杂的念头甩开，见周边静了静，又开口说道：“哦对了，我回来的路上，马车外头总有人指指点点的，一直瞧着我的车架看，我还以为我的马车外头沾了脏东西，便下车看了几次，可什么都没啊？真是怪事！”
家中派去接他回来的马车，用的是有明显标记的那一辆，所以他怀疑是不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儿。
萧文晏一开口，屋子里静了静。
“哪来这么大的好奇心，做好你自己的课业就行了，旁的事儿多什么嘴？”萧文越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萧文晏不解，他是说错什么了吗？
萧云灼看着这个弟弟，发现这人是精神了不少，霍家果然是颇有些教人的本事！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他们可能很好奇，青面獠牙母夜叉的弟弟，生得是什么模样，会不会也是人鬼惧怕，不像活人。”萧云灼无比平静的解释。
萧文晏一听，更不懂了：“青面獠牙母夜叉？谁啊？你……你？”
“是啊。”萧云灼点了点头。
“……”萧文晏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他承认，萧云灼看着他挨打的时候，是有些像个冷漠的母夜叉，可平时还是有点人样的啊！
只要她不生气，不阴阳怪气地要弄死他……那她表面上看去还是挺温柔的。
为什么外头的人会这么说？
大姐杀人了啊？
“大姐你……干坏事了吧？”萧文晏有些忐忑地问道，“我最近可乖了……”
“也没做什么坏事，不过就是……弄死了个不太懂事的小鬼。”萧云灼后来又去了一趟养马场，发现管珍儿当真是越想越不通，那身上的气息被风水化解得差不多了，已经成了个残魂，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大姐总爱说疯话。”萧文晏没当真，反而咧嘴笑了笑，“霍夫子说了，只要我过了最后一关考核，就会继续教我读书的，等父亲回来了，必然不会像以前那样打骂我了，往后我也能和大哥一样有出息，甚至比大哥还要厉害，这个家，以后可就要靠我了！”
他其实还想说：大姐，你可老实些吧！
没敢。
“你确实要拼命地完成课业才行，所以最近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萧云灼突然仔细地看着他，“你从前来往的朋友里头，可有管氏一族的少年？”
“我的朋友中，是有认识管氏少爷的，怎么了？”萧文晏不解。
“哦，你和这些朋友，以后还是要保持距离才行，要不然……我怕你莫名其妙地挨揍。”萧云灼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我都提醒你了，你若是不听，以后别怪我啊？”
萧文晏有些郁闷：“我有乖乖读书，也没有闹事，你为什么还要揍我？连我交什么朋友都要管！你……你也不能太过分了吧？”
他没懂。
萧云灼笑着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没开窍的脑子，就是不够灵动，不过只有自己吃了亏，才会知道我给你的忠告是有用的，所以……我不强求你，你自己瞧着办吧！”
不是她劝得不够明白，而是这个弟弟，想得不全面。
既然外人对萧家的态度奇怪，那他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便应该是打听清楚缘由，再考虑这事情对他以后的生活可会有些改变，倘若变成了麻烦，那又该如何处理……
可他，非要一知半解的，不放在心上。
这么迷糊，很容易被欺负的。
她得罪了管氏，这管氏表面上做足了态度让百姓满意，可事情一过，管氏见了她家的人，必然没个好脸色。
尤其是这些小孩子之间，没有深厚的情谊，更会顺风而动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这弟弟才回来，肯定要去找朋友玩，最快就是明日，脸上又要见血。
“多吃点好的，补补身体。”萧云灼一脸慈善的给他夹了菜，“抗揍。”
“……”萧文晏气哼哼的。
而萧文越瞧着她这没心没肺也不着急的样子，却从未有过的慎重和难受。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大哥说的话了。
他不可能永远用那些歪门邪道的本事算计别人，当初被他算计的孟平彰和丘家公子，他们的身份让他更好行事，所以更容易成功，但管氏……
他那些小道，不知要拐多少个弯才能伤其皮毛。
只是他也没想到，萧云灼惹事儿的本事比他和萧文晏都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