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河谷.其一
“第八届机甲之城机甲竞赛，Z小组预赛，现在开始！”摄像无人机升空，但没有打开探照灯。现在正值中午，东野的阳光依旧没有突破云层给大地带来温暖，甚至夜间在草尖上凝结的白霜都未消融。
“我们今年迎来了一位新起之秀！”无人机的喇叭持续不断地传出解说员激昂的话音，“名为‘幕辰’的机师，驾驶着夜影号！幕辰这名字，看来，他是创世神的忠实信徒！”
“铎宸，听得见吗？”舱壁上安装的接触式通讯器里，清澜正在呼叫铎宸，“这次的比赛场地是三号场地，河谷地区。”铎宸的夜影号已经站在了峡谷的入口处，“我们抽签得到的入场地点不太好，是从峡谷外进入，你要当心敌人利用地形优势陷你于不利！”
“收到。”铎宸看了一眼用磁贴固定在左侧舱壁上的纸质情报，敌人驾驶的机体名为“瞬息”号，同样也是今年参战的新机体，除了名字和机体的素描写真画之外，纸上再也没有提供关于这台机甲的更多信息。
真正吸引铎宸注意力的，是关于机师的介绍。驾驶瞬息号的机师名为陌耀，有这么一句简介让铎宸注目：“参与了七届机甲竞赛，晋级积分赛一次，多次在三号场地河谷作战。”
积分赛是小组赛后的比赛环节，铎宸很难想象，参加了七届比赛，拥有如此丰富的比赛经验的机师，竟然只在小组赛中胜出过一次。
但铎宸怎么都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况，只好作罢不想，开动机体，夜影号向峡槽中迈出步子，缓缓走入幽深的危崖暗谷之中。
……
“没有热源反应。”铎宸看了看雷达图，皱起眉，“这不可能……就算是化学电池组驱动的机体，也能被夜影号的传感器探测到的……”
“不是说，敌方机师有在这个场地作战的经验吗？”清澜提醒道，“也许他是在利用地形隐藏……”
“……更有可能是在引诱我深入。”铎宸叹气。他已事先阅读过机甲竞赛的赛制和规则，在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中，比赛不会有战术暂停机制，两方必须决出胜负才能结束一对一对比赛。敌人的机体是以化学电池组作为动力，续航能力自然比不上夜影号的粒子熔炉，所以敌人肯定没法通过耗尽夜影号能源的方式取胜。
不过，相比之下，铎宸认为自己可能更不希望比赛以敌方耗尽能源的方式结束。经过一段时间的待机和前天的攻防战，夜影号的粒子余量仅为43%，而消耗的粒子无法在机甲之城内得到补充。据清澜说，每年参赛的m粒子型机体，开赛时粒子都是充满状态，而比赛结束后，粒子基本都会消耗殆尽。铎宸来时便只有一半的粒子储量，必须速战速决、节约粒子，夜影号才能撑到最后。
但铎宸认为，机甲之城的城主必然持有m粒子熔炉的制造技术。每年获胜的冠军机体和其机师会被编入城主的亲卫队，而冠军机体十有八九都是m粒子熔炉型。一台耗尽了粒子的粒子熔炉就是废品，城主不可能让粒子熔炉白白浪费。
然而铎宸看过了机甲之城的地图后，已经熟悉了黑市街、农场地、矿坑谷、生活区等地的地理位置和构造，却从未看到过类似于“城主府”或者“亲卫队驻地”一类的字眼。臻告诉他，机甲之城虽有城主，但自治度相当高，城主极少露面开展公众活动，对绝大部分机甲之城的居民而言，城主的身份都是一个谜。
“滴滴滴滴……”机体的报警忽然将铎宸从纷繁的思绪中抽身而出。报警是左侧舱内音响发出的，铎宸惊异地看向左侧副显示屏，一发榴弹从岩缝中射出，向夜影号飞来。因为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规避，榴弹击中了夜影号的飞行背包——
“轰！”为了防止发生连环爆炸，铎宸只得迅速脱离飞行背包，夜影号本体的背部喷口喷出粒子流，迅速推进机体远离了爆炸范围。“怎么了！”通讯器那头的清澜听到异响，急忙问。
“我被伏击了！该死！”夜影号举起光束枪，向榴弹射出的方向射击，光束击中岩壁，爆炸冲开岩块，石缝之下，一团扭曲的废铁熊熊燃烧，但依旧能看出炮管和弹仓的结构。铎宸走上前去，认出被自己的光束击毁的是一台榴弹发射器。
“这是什么？”铎宸注意到一道随风飘摇的银亮闪光，仔细一看，是一根几近透明的纤细长丝，末端连接在那台被击毁的榴弹发射上，而上端则在山风中起伏不定。
“啊……该死，我们看不到图像。”清澜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气恼。接触式通讯在一般情况下只支持声音的传输，如果想要传输图像和视频，必须要用增强型发信天线精确地指向收信器来进行数据传输，但是夜影号新追加的接触式通讯天线安装在飞行背包上，而刚才的炮击已经将其损毁，“对了，说起来，信号增强天线还要不少钱呐！铎宸，这得算在你账上吧？！”
“别急。”铎宸眯起眼看着那道闪光，但仅通过监视器传回的图像，铎宸实在无法判断那到底是什么。“轰！”头顶上方忽然传来爆响，数道火焰迸出，落石从头顶的崖壁上脱离坠下，夜影号向上举枪射击——“咻！”光束击碎落石，碎片击打在机体外甲上，乒乓作响。
“我完全没看见瞬息号的影子……但是已经受了两个那家伙所设陷阱的袭击了！”铎宸猛踩踏板，夜影号一跃升空，背后的喷口射出推进尾流。
“你在干什么！”清澜听见了起飞时的尖利呼啸声，惊呼起来，“没有飞行组件还强行起飞，这样子会让粒子的消耗速度成倍增长！”
“但我必须找到这家伙！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消耗我的能源！”铎宸半推满右操纵杆，夜影号举枪，线性光束横扫下方的河谷，无数碎石滚落，爆炸火焰冲天，震耳欲聋的爆破音填满整座河谷。待扫射结束，谷底的浅水小溪已经被炸碎的土石堵塞，夜影号的外甲上也蒙上一层灰黄的尘土。
“幕辰和他的夜影号选择了扫射战术，不愧是联合王国政府军装配的光束步枪，出力如此之高，整个河谷都要被它扫平了！”解说员夸张的声音从机舱外不依不饶地传入，令铎宸耳鸣心乱，“可是幕辰的敌人还是没有现身！”
“你赢了，夜影号的机师！”混着机械杂音的人声从后下方传来，夜影号猛然旋身，举起步枪——是瞬息号，外甲漆成和岩石无疑的灰黑色，显得极不起眼，铎宸看得出，机体应该是由钢甲号的骨架改装而来——便宜货。
“呵……终于肯现身了！”铎宸冷笑一声，却并未放松警惕，夜影号仍然悬浮在半空，光束步枪瞄准了瞬息号。
“唉……引诱失败了吗……”瞬息号的机师，也就是陌耀叹了口气，只见瞬息号两根食指微微一动，铎宸又看见那道银光一闪而过——“轰！”“轰！”两发榴弹在夜影号背后爆炸，夜影号喷口部件受损，逐渐失去动力，旋转着向下坠去，三块主显示屏也因震动与主监视器断线。
“可恶！”铎宸顿感天旋地转，便咬紧牙关，扳动控制杆，夜影号在旋转中举枪。通过步枪上的瞄准镜监视器，铎宸看见了发动攻击的东西——河谷顶部、塬面上方的两门迫击炮。
“铎宸？铎宸！”“滋滋滋滋……”接触式通讯器中只剩下电流杂音，清澜坐在桌前焦急地呼叫着，桌上放着接触式通讯器，而她周围 是臻以及一众密匝匝包围着的兵工厂工作人员，都屏息凝神绷着脸，听着通讯器里的动静。
“铎宸！回话！”“滋滋……我在。”“太好了！刚才到底怎么了！”
“混蛋……怎么会有两台迫击炮！”夜影号坠落在谷底，俯面向下趴着，铎宸在方才的震动中不慎咬破舌尖，嘴里此时弥漫着腥甜的气息，“这样不是犯规了吗？！已经有了榴弹发射器、炸药，现在又有两台迫击炮……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