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无差别扫荡作战.其二
果真如陌晴所言，直到午夜，白莹都没有回来。戴廷趴在窗户上，看着飞行中的机甲的探照灯光柱刺穿低沉的黑云，从地面上扫过。机器的轰鸣震耳欲聋，而窗玻璃也在随之颤抖着。
戴廷问过了夏昂，但夏昂却说，这次的行动保密程度出奇地高，暗网上的高手们没有一人发布可靠消息，能够搜集到的信息和军方的官方说法都在称今晚是军事演习。戴廷知道这肯定不是，因为陌晴告诉他，禁令可能会至少持续一周，但他没有向夏昂透露这点。
“这样声势浩大的行动，真是生怕市民们不知道要开战了。”戴廷想起自己被第一声m粒子熔炉的轰响吵醒时，打开社交平台，同学们已经炸起了锅。“打仗啦！”这条信息一时间刷爆了同学群。
“咔哒！”“谁！”戴廷突然听到身后门锁的响动，警觉地从床上跳起来，面对着房门。恰巧，探照灯扫过窗户，清晰地映照出戴安煞白的脸。
“哥！你怎么……”“我时间很紧张。”戴安疾步走到床前，拉过戴廷右手，将一张揉成一团的纸条推进弟弟掌心，“假如妈妈回来了，尽快和她一起到纸上写的地点；如果她两天内没回来，你就自己来！”
“我会尽量想办法联系你，保持消息畅通！”“喂……哥！”戴廷本就憋了一肚子问题，此时戴安转身欲走，更加剧了他的焦虑，“起码告诉我，你是为什么要从家里消失？”
戴安的手悬在了门把手上。戴廷跳下床去，赤着脚跑到戴安背后，尽量挺直腰，让自己显得严肃而成熟：“哥，看着我说，起码要给妈妈一个解释。”
戴安吞了口唾沫，按住门把手：“戴廷，你也大了，应该也已经懂些事了，那么，我如果告诉你，请你不要告诉妈妈。”
“……好。”戴廷本盘算着，不假思索地把哥哥说的话告诉母亲，不料戴安突然旋身，宛如黑洞般深邃无比的双眼中射出好似刀剑来的目光，瞬间让戴廷有些退却。
“戴廷，我是羽盟成员，是驻和谐南镇技术试验部队的核心研究员。”戴安缓缓开口，一字一顿说道，“同时，也是羽盟安插在政府驻军中的卧底。”
“嗵！”一个踉跄，戴廷宛如遭受五雷轰顶，跌坐在地。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那根原型反应雷的起爆撞针，是哥哥从羽盟那里得来的研究材料，是非法所得；哥哥之所以被军队扣押，是因为起爆撞针使他卧底身份暴露。
“但……哥……这是叛国啊！”“我会向你解释加入羽盟的原因，但不是现在。”戴安拉开了门，一闪而出，戴廷急忙抽身追去，戴安却已经冲下楼，跑出了家门。
怀着满心疑虑，戴廷打开那团被汗水浸透的纸，字迹有些晕墨，但依旧可辨：“为清剿羽盟成员，政府驻军即将对城内进行无差别扫荡作战，政府军相关人员均已撤出城区，羽盟成员将撤离原先基地，前往东郊基地。”下方便是具体的坐标地点，用智能手环就可以搜索定位。
“无差别……扫荡作战？！”戴廷大惊失色，“不可能！政府军这样做，和恐怖分子有什么区别？”好巧不巧，林格的空座位此时恰好浮现在眼前，戴廷浑身一震：“难怪他没来学校！他爸爸是军队里的人，知道市区里会有危险，所以把他单独保护起来了！”
想到这里，戴廷已然睡意全无，干脆穿上衣服，蹬上运动鞋，出门后径直跑向医院的方向。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高空的探照灯在戴廷身后拉出长长的黑影。
与此同时，南部市区，废弃电厂地下格纳库。
“剩下最后的，就是朗基努斯的本体了。”佩兰顺着清单看去，抬起眼对德林说道，“其余一些基地初建成时就和建筑一体化建设的设备，实在是来不及拆除了。”
“这也没办法，谁能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德林苦笑，“林杰比穆提确实犀利很多……说起来，戴安似乎不在岗位上吧？”
佩兰略微犹豫了几秒，才开口：“我偷偷定位了他的手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算了，让他直接去临时基地那边，反正他已经设计了经由死区系统操作的转移程序。”德林摆了摆手，“对这种情况我也早有预料。“
“报告！”后方的临时通讯台前，通讯兵突然抬头大喊，“敌机迫近，三支标准作战小队！”
“比想象中来的更快。”德林皱了皱眉，“接通戴安，让他远程监控。”
“滴滴滴……”军车内，戴安的手环突然鸣声大作，低头一看，竟是德林队长。车里负责护送的两名侦察兵也看到了通讯人，戴安顿时面如死灰，只得在战友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按下了接通按键：“队长……我……”
“不用解释了，回来之后我们按章程处理这件事。”德林赶忙打断，“把你的手环转接到朗基努斯的操作系统上，行动要提前，你来实时监测死区系统的运作，必要时作出调整。”
“我来？！远程实时驾驶吗？”戴安一时慌乱，把手环掉在地上，连忙弯腰捡起，“我从来没驾驶过！何况远程控制的延迟那么严重……”
“不需要正面对敌，只要在死区系统辅助下逃离就好！”德林的语气不容戴安置辩，“而且我能接受机体受到一定损伤，快接入！”
“飞弹来袭！”通讯兵话音刚落，几人便感觉到一阵震动，穹顶上也降下几道尘柱——废弃老设施改造而成的基地并不能抵抗密集的火力打击。
“这里应该就只有我们了吧？”德林环视四周，得到佩兰的肯定后，走到桌面前，推开通讯兵，将自己的手环插在侧边的接口上：“去把剩下的四台电磁干扰仪打开，之后控制权移交给我。”
天空中，怪兽低吼般的机器轰鸣越来越近，机甲全身上下的指示灯明灭闪烁，照在周围的低云上，不像是现实中可能存在的工业产物，而是神话中的妖魔。九机排成一列纵队前行，此刻则一并举枪射击。粒子束切开云幕，在地面上激起道道爆炸和扬尘，将废弃电厂化作一座温热的废墟。
“帮我继续接戴安。”德林敲了敲自己插在接口的手环，示意佩兰。佩兰拧开全息灯，戴安苍白的脸立刻浮现。
“怎么样？”“已经接入，但是延迟很高。”戴安一抹额前的汗珠，“没有实时的反馈，我不能确保成功。”
“很正常，我们进行了电磁干扰。”德林的手指停在了开关上，“等朗基努斯上升到一定高度，我会打开电磁干扰，让他们失去追踪。”
“那你们呢？你们怎么撤出？”“尽管失去了雷达信号，他们肯定会通过目视确认到航迹。”德林看着头顶摇摇欲坠的装甲阀门，“他们会被朗基努斯引开，凭它的推进器，甩掉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轰！”上方的装甲板和腐朽的预制板破碎开来，径直下坠。佩兰迅速开弓放箭，爆炸箭矢炸开德林正上方的碎片，落石砸在德林身旁，激起劲风，而德林却面不改色：“通道打开了，点火！”
格纳库底板在电机拉扯下上升，冷却液迅速向中间灌注、汇集，而格纳库上方的紧急发射出口也徐徐张开，阀门上的碎片倾泻而下。机舱内，指示灯颜色全部变红，主显示屏下方的终端面板上，赫然显示着“死区”，而机体的所有推进剂也已经被填装进胸部的主推进器内。
“目视确认到敌机机影，所有羽盟成员听好，从格纳库里出来，交出机甲控制权！”领头的一台指挥官型钢甲号已经在借助腿部推进器反推缓降，用舱外扩音器喊话的同时，隐隐发光的步枪枪口瞄准着朗基努斯号。
“呲呲呲……”高延迟环境下的信号终于送到，朗基努斯背后喷口的火光从蓝色变为橙黄，结霜的格纳库底板瞬间白汽氤氲，水雾一时遮蔽了视野。政府军还未来得及开火射击，朗基努斯已经如一道黑箭射出，高度迅速攀升，背后拖着长长的等离子火流。
“留下一个小队，拘捕恐怖分子，我们其他人……”“嚓！”光束降下，打断了队长的命令，紧接着的是更加凶狠的炮击，三台钢甲号粒子熔炉被击穿，应声爆炸。
“拉开距离，不要被瞄准！张开m力场！”地面上的钢甲号迅速寻找厂房作为掩体，从楼房两侧探身射击。绿光贴着朗基努斯身畔划过，朗基努斯随即展开弹仓，射出飞弹——但却并不是寻常的巡航导弹。弹体爆开后，战场上空立刻弥散开一大片炫目光幕，而钢甲号射出的光束在其中散成了几道粒子流，方向也偏移开来，失去了原本的威力。
“在整备的时候装载了Abc弹吗……”德林看着空中银河般的光幕，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Abc，是Anti-beam-curtain的缩写，也就是反光束帷幕弹。射出后，在爆炸的空域将会激发出宽阔的粒子帷幕，使m力场遍布战场，从而令光束武器无效化。
“超出射程了！”“追上去，不要跟丢！”二小队的队长掀开头盔面罩，擦了擦内侧凝结的汗水，“至少要知道他们新根据地的坐标地点！”六台钢甲号纷纷腾空，将燃烧着的厂房抛在了身后。
“我们的机会来了，撤退！”德林拔掉手环，向佩兰和其他技术员挥手，佩兰会意，带着众人向紧急升降梯跑去。
空中，以弑神者命名的机体的后摄像机捕捉到了穷追不舍的六个机影，便开始发力，扰流板尽数闭合，小腿的喷口也参与到了推进中，以几乎将机架结构撕裂的加速度将朗基努斯号向前推去，很快便将六台追机甩开，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