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咱们一起风风雨雨走了这么远，其实没有必要解释这么多，我也可以无条件的支持你，不过我只问一句，今天的事件，你事先知不知情？”关翡目光灼灼的盯着杨龙。
“这个我事先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也不至于让联合商厦受到这么大的损失。”杨龙连忙解释道。
关翡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刀子，厨房里空气瞬间凝固。
杨龙脸上的急切和激动瞬间僵住，他似乎没料到关翡会问得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他的眼神下意识地闪烁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但没能逃过关翡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阿翡！你这是什么意思？”杨龙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被质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怀疑我？怀疑我跟这场屠杀有关？！那是我们自己的商厦！死了那么多我们自己人！我杨龙再不是东西，能干出这种断自己根基、伤自己兄弟的事？！”
他的反应激烈，甚至拍案而起，显得无比冤屈和愤慨。
但关翡没有动，依旧维持着那个后靠的姿势，眼神里的审视没有丝毫减退，反而更深了。他静静地等着杨龙发泄完那看似合理的怒火。
“龙哥，”关翡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我没说你参与。我只问，你事先，知不知情。”
他重复了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
“不知情！我绝对不知情！”杨龙斩钉截铁，胸口剧烈起伏，似乎被气得不轻，“我也是事情发生后才接到消息！我当时人都傻了！我怎么可能知道闵上将会玩这么一手？！他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算计？”关翡捕捉到这个用词，微微挑眉，“龙哥，你刚才还说，这是‘天赐良机’，是闵上将需要你们，邀请你们深入参与。现在又说被他算计？这似乎有些矛盾。”
杨龙一时语塞，脸色变了几变，显然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下来，重新坐下，语气变得低沉而复杂：“阿翡，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这件事，我事先确实听到过一点风声，但绝非你想象的那样！”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眼神变得急切而真诚：“袭击之前大概一周，闵上将召见我，确实暗示过近期可能会有‘大动作’来打破政治僵局，还说什么‘破而后立’，让我和特区‘做好准备’，抓住机会。但他根本没提具体是什么行动，更没说是这种无差别的恐怖袭击！我也根本没想到他会把昂山和民盟往死里整，还把我们和商厦都拖下水！”
“我当时理解的‘大动作’，可能是政治上的清算、大规模的逮捕，甚至是有限的军事冲突！我要是知道是这种疯子式的自杀袭击，我怎么可能不阻止？怎么可能不让商厦加强戒备？！”杨龙的声音带着后怕和愤怒，“他妈的闵星宇这个老狐狸！他利用了我！也利用了所有人！他让我以为这是个上位的机会，实际上是把我也当成棋子，用来混淆视听，增加这件事的‘真实性’！现在事情发生了，他达到目的了，再来跟我谈合作，我他妈的已经是骑虎难下！”
关翡默默地听着，手指的敲击停止了。杨龙的这番解释，部分符合了他的推测，也解释了杨龙此刻的选择——既然已经被拖下水，无法撇清关系，不如顺势而为，抓住闵上将递过来的“补偿”和“机会”，为自己和特区谋取最大的利益。
这很符合杨龙一贯现实甚至有些功利的风格。
听起来合理了许多，也解释了为何商厦会遭受损失——杨龙自己也被蒙在鼓里。
但是，关翡内心深处的那根刺，并没有完全消失。
他无法确定，杨龙此刻表现出来的“被利用的愤怒”和“后知后觉”，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为了在自己面前撇清关系而表演出来的。
毕竟，如果杨龙事先就隐约猜到却选择默许甚至配合，以换取如今的地位，他此刻的说辞也完全说得通。
信任一旦出现裂痕，就很难再弥合如初。
关翡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厨房里安静得可怕。杨龙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判决。
终于，关翡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龙哥，我相信你不会主动伤害自家的兄弟。”
杨龙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关翡紧接着说道：“但是，你对权力的渴望，让你选择性地忽视了危险信号，或者说，甘愿冒一定的风险。这才导致了我们今天的被动和损失。”
杨龙张了张嘴，想辩解，但最终化为一声叹息，算是默认了。
“你想去内比都，想抓住这个机会，我可以理解，甚至……可以支持。”关翡的话让杨龙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惊喜。
“但是，”关翡的语气骤然转冷，眼神锐利如鹰，“有几个条件。”
“你说！”杨龙立刻道。
“第一，第五特区的主体性和独立性必须保持。你不是代表特区去投诚，而是作为特区与军政府之间的桥梁和合作者。特区的军队、财政、司法，绝不允许军政府插手分毫。”
“这是自然。”杨龙毫不犹豫地答应。
“第二，‘战后重建与反恐协调委员会’里，我们必须有足够的话语权和实际控制力，尤其是在资金分配和与我们相关地区的安全事务上。不能只是一个橡皮图章。”
“我会全力争取！”
“第三，”关翡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杨龙，“关于这次袭击的真相，我会继续查下去。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任何一点刻意的隐瞒，或者事后试图掩盖闵上将的罪证甚至与之进行利益交换……龙哥，别怪兄弟我不讲情面。”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冰冷彻骨的寒意。
杨龙看着关翡的眼睛，心中莫名一凛。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兄弟，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完全被他掌控和影响的年轻人了。他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力量和……底线。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也会动用一切资源查清真相，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关翡看了他半晌，终于缓缓点了点头，身体重新靠回椅背，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但那份无形的隔阂和谨慎，已然深种。
“面凉了，我再去给你热热。”关翡站起身，端起了碗。
“不用了，饱了。”杨龙也站起身，拍了拍关翡的肩膀，笑容有些复杂，“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很多事情，还得尽快开始运作。”
关翡没有挽留：“好，龙哥，万事小心。”
送走杨龙，关翡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杨龙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改变了。
曾经的肝胆相照，不得不让位于现实的博弈和谨慎的提防。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郑粟的号码，只说了简短的一句：“计划照旧，级别提到最高。重点增加对杨龙及其所有亲信，包括其在内比都所有活动的监控力度。注意，绝对隐蔽。”
电话那头，郑粟沉默了片刻，沉声回应：“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