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在安抚住戴婉茹的情绪之后，许淑婷特意又叮嘱了月嫂几句，这才和丈夫一起返回楼上自己家。
至于狗都不如的儿子，他要是连回家都不会，也就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陈家的客厅里，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
陈建国罕见地没有观察自己老婆的神色，直接在客厅里点上了一支烟，眼神不善的上下打量瘫坐在沙发上的儿子。
特喵的，也就是自己亲生的，但凡是个领养的……老子腰上系的，可是我媳妇儿上星期买的七匹狼，大牌子，保真！
陈轻舟还保持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抽离感，靠在沙发椅背上耷拉着脑袋，脑袋里面一片空空。
他很想思考，很想为今后做出打算和规划……甚至想要达成某种谁都不伤害的局面。
可惜，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只能默默的看着，安静的审视着一切的发生，却无法干涉任何事情。
“轻舟，妈也不打你也不骂你，你把和小戴的事情……原原本本、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许淑婷神情疲惫，透着一股在风高浪急的海面上挣扎过后的虚弱。
默默喷云吐雾的陈建国抬起头，看了老婆一眼。
确认过老婆没有因为愤怒丧失理智之后，老陈继续低头抽烟。
身为名义上的一家之主，陈建国清楚，家里的事情，小事都是老婆做主，只有大事才需要自己出面……嗯，虽然二十多年的婚姻里，没发生过什么大事，但是这个自己遵守的规定绝对不能变！
陈轻舟奇怪的发现，自己的灵魂好像真的飘荡在所有人的头顶。
在没有刻意控制的情况下，自己竟然开口说话了。
有些沙哑的嗓音，平铺直叙的描述，不加任何掩饰和修辞的讲述了自己和戴婉茹如何认识如何走到一起的历程……
处在某种奇怪状态下的陈轻舟还有闲心思感慨，还怪好玩嘞！
许淑婷静静的听着儿子的叙述，时不时攥紧了拳头……
陈建国已经不抽烟了，就是下意识的不停的摸肚子……
“也就是说，你和小戴原本没打算在一起？
不是，陈轻舟，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没打算和人家在一起，你为什么要和人发生关系呢？
行，就说你和小戴相处的过程中，充满了各种意外和巧合，可那种时候你就不能离开吗？
我和你爸对你的教育可能算不上完美，但男孩子要懂得负责任，要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随便做……我想，即便我们两个没有很直白的告诉你，这些道理你也是应该能够知道的吧？
现在你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说清楚，莳莳这个孙女，我和你爸是认下了。
不管今后你和小戴走到哪一步，孙女还是我们的孙女。”
许淑婷这番话，对于她的道德认知来说，已然是突破底线。
大事做主的陈建国沉默不语，老婆的态度和他一样，他觉得没有必要再复述一遍了，嗯，男人不能话太多。
仿佛灵魂漂浮在头顶的陈轻舟，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开始主动说话了：“我自己的女儿，我也认……等回到深港我就去见小戴的父母，把事情摊开说一说。
如果他们愿意，就等我大学毕业和小戴结婚。
如果等不及……爸妈，我现在手里也有点钱，这个文凭对我来说真的不是太重要。
而且我们这个专业，毕业证的用处真的不是那么大……我原本报金融专业，就是为了今后做生意的时候给自己脸上贴点金。”
“行，你自己心里有主意就可以。”
许淑婷疲惫的盘算分析着儿子的话，“你这样处理的方式，我暂时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是有一点，小夏……你打算怎么办？”
莫名的抽痛感，疯狂地搅动着陈轻舟的大脑。
以灵魂状态漂浮在头顶的他，察觉到了身体的痛楚。
可好像还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是那种观察者的状态，让他在察觉到那副躯体陷入痛苦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的升起了一股畅快！
真的活该呀！
我孜孜不倦追求的幸福生活，那种温馨的小家，在你眼中连屁都不是！
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不是很能赚钱吗？你不是能够把身边的人和事都纳入到自己的掌控之中吗？
你的本事呢？
你的能力呢？
你那……远超同龄人甚至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呢？
哟，怎么不说话了？
汗流浃背了吧小老弟！
生活，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小夏我也会和她说清楚……本来我也没觉得我们两个会有什么结果。”
身体又自己说话了，声音比刚才还要嘶哑，就好像……嗓子眼里有好多沙砾一样，北方的天气，即便是夏天，也比深港更加干燥呀。
“行，你有了打算……我和你爸就支持你。”
一想到那个端庄的坐在自家餐桌旁的身影，一想到那个吃东西时脸颊一鼓一鼓像个仓鼠一样的姑娘……许淑婷莫名其妙又红了眼眶。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从一开始自己就觉得儿子配不上那姑娘啊，明明从一开始自己在心底最深处就做出过理智的判断，儿子不会和那姑娘有太好的结果的……
自己在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为那个乐呵呵、会在深夜的电话里哭着喊自己妈的姑娘感到惋惜吗？
“咳咳，都早点休息吧，明天咱俩都请假，我去菜市场买点东西，老许你在家里照看着小戴……陈轻舟，你……算了，你待在家里别出门吧。”
名义上的一家之主陈建国结束了这场家庭会议。
嗯，大事老婆都说完了，和我的观念是一样的，没什么可补充的，散会。
犹如木偶一样，肿着脸夹破了嘴角的陈轻舟，木然的从沙发上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回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整个人瘫在了床上。
“老许，儿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陈建国有些担心。
许淑婷烦躁的站起身，故意用卧室里的陈轻舟能听到的声音大声回复：“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