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垂着头,独自拎着裙踞往正殿走,心下有些微涩。
自古君心难测,处于上位的人,一朝能哄着将人捧在手心,一朝也能将人扔入泥潭,无人问津。
淑妃那时与她说,北明国君因为忌惮,让人抹去了权珒的记忆,以便更好拿捏他。
如今北明国君抓住了这枚具有太多不确定因素的棋子的把柄,可会给棋子留下活路?
苏甜一边想,一边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了正殿的阶梯下。
竟也没人出来拦她。
苏甜推门而入,一眼看到了殿内的男人。
男人穿了一身墨色的寝衣,胸怀微敞,一腿微屈,一腿伸直,颇为懒散的靠着身后的美人榻坐在铺着长毯的地上,用一只手支着后脑勺,下巴微昂。
他似乎是听到动静,所以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光影随着苏甜开门的动作从外照进来,惹得他微眯了眯眼睛,那双异色的瞳孔在光芒下泛出不一样的光彩。
苏甜没能从中分析出权珒的情绪,她没关门,向前走了两步。
权珒手撑了一下美人榻,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随意将手中的书扔在美人榻上,而后扯过一旁木施上搭着的衣裳穿在身上。
做完这一系列行动,他才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苏甜并不介意他有些冷淡的态度,只道:“你不去给我带方糖,我只能自己来了。”
权珒叹息着摇了摇头,朝她走过去,眼眸微挑:“怎么穿这么薄?”
款式新颖的春衫,精致漂亮的眉眼,每一寸都透着精致。
苏甜垂下头,嘀咕:“你穿的很厚吗?”
权珒听见了,他没有接腔,他踱步过去拿过一旁木施上挂着的大氅,顺手关上门,而后将大氅披在苏甜身上,手指停留在她脖颈间慢条斯理的打了个漂亮的结,才道:“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苏甜说着,感受着身上渐暖的温度,声音忽的低了下来,像喜欢啰嗦的老妈子一样叮嘱:“你要小心防范,别人想害你,总是有使不完的招数。”
“傻子。”权珒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正待收回手,被人扯住了手腕。
苏甜钻住他的腕子力气越用越大,指尖泛白,压在他墨色的窄袖上更是白的如雪一般,“你认真一些好不好,我知道你记忆还没恢复完全,你心绪不宁,你还是个病人,可是,可是他们时时刻刻想要你的命。”
权珒面色微怔:“担心我吗?”
苏甜诚实点头,补充:“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是。”权珒看着苏甜渐渐蹙起的眉头,道:“你比蚂蚱好看。”
苏甜:“?”
权珒轻笑一声,勾着她一缕头发扯了扯:“我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弱不经风,小蚂蚱。”
小蚂蚱不信:“你都被人算计落到这步田地了,还嘴硬,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那砧板上的肉!”
这些话颇有些伤自尊了,权珒揉了揉眉心,下一句话令苏甜闭了嘴:“中书令有我的人。”
说完,他的指尖顺着那缕头发绕阿绕,直绕到了发头的位置。
苏甜还未回过神来,忽觉得后脑勺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