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原到弹汗山，足足有千里之遥。
而狼狈的柯比能，在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后，也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大本营。
一路上虽然将一些留守的兵马聚拢，可那能有多少兵？
出发时意气风发，誓要破灭汉家江山，奠定鲜卑新的历史。
然而回来的时候，狼狈不堪，灰头土脸，二十余万大军灰飞烟灭，数十位部落首领只剩下区区四五位，而身边的儿郎也只剩下了万余骑兵。
“诸位，是我柯比能无能，连累诸位儿郎尽亡。”
“不过诸位放心，再有百里就到弹汗山脚下了，等回到部落，本王重整旗鼓，带着你们一统整个草原。”
“到那时，我们休养生息十年，再次南下攻汉！”
柯比能虽然历经了两次挫败，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恢复，心态也重新稳定了下来，于是开口和这些还活着的部落首领谈起了有关于大饼的问题。
面对柯比能画出的大饼，慕容阆等人虽然因为心情不佳有所沮丧，但还是乖乖地吃了下去。
“大王放心，我们部落还能抽调万余精壮。”
慕容阆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保证道。
“我部也能调出七八千的精壮。”
拓跋雄咬了咬牙，硬挤出了这些兵力。
“我部也可以调出七千。”
“乞伏部可以调出两万，以供大王差遣。”
一些个部落首领，纷纷开口，让柯比能心中大为感动。
“诸位对我柯比能的支持，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柯比能目光看向几人，随口神情动容的说道。
众人一边商谈着接下来的计划，一边赶着路，一个多时辰后，他们堪堪抵达了弹汗山部落外围。
“大...大王，不太对劲！”
“怎么这么安静？”
“还有，为何没有牧民放牧？”
随着部落的临近，一些人发现了问题。
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心中恐惧。
草原是不喜静的，就算冬季寒冷，他们也会在暖和的时候走出帐篷到外面玩耍。
何况如今春风吹拂一个月，草原上的牧草已经生长过脚踝处。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人都去哪了，还有牛羊马匹都去哪了？
“快，快去部落之中查看情况！”
柯比能有些慌了，不复先前的镇定。
这可是关乎他能不能翻身的基本盘，若是部落的人和牲畜都没了，那他柯比能拿个屁发展。
鲜卑的骑兵们听到柯比能的命令，立刻策马冲进营地。
可是当营地内的景象展露在他们的眼前时，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断臂残肢遍地都是，面容恐惧的头颅更是随处可见。
鲜血已经干涸，整个草地都呈现一种深邃的暗红色。
苍蝇因为尸臭而被吸引，发出嗡嗡的鸣叫之声，一些猛禽在尸体上啄下一口一口地腐肉。
在这一刻，人与动物没有任何的区别，高高在上的猎人成为了昔日猎物的盘中餐。
察觉到不对劲的柯比能的人，飞速的冲进营地，就连见惯了杀戮的他们也被眼前的惨状所震惊的说不出话。
良久，一声痛彻心扉的怒吼震惊了食腐的鹰隼。
“啊！！！”
“究竟是谁干的谁干的！”
柯比能仰天怒吼，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悲愤，就如同一匹受伤的孤狼。
悲痛过后，他们还是只能接受眼前的现实。
鲜卑人开始挖掘坟冢，整个弹汗山脚下的部落群，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场。
数日的时间，数以十万计的坟冢一点点垒起。
“大王，我...我已经许久没有回慕容部了，此番战败，我部儿郎尽殒，我得回去安抚族人，告辞。”
慕容阆看着壮年白发生的柯比能，叹了口气道。
柯比能摆了摆手，没有挽留，也没有说任何的话语。
他明白，自己强盛时自然可以驾驭他们，就算此番兵败，若是部落没有出现这种变故，他们也能够跟随自己。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这些部落族长是不可能继续跟着自己的了。
他们怎么说也有万余精壮，可是自己呢？
属于他柯比能的时代已经落幕了，甚至他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呵，鲜卑王...竟然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随着一个个部落的族长离开，原本还有万余骑兵的柯比能，现在也只剩下了三千余骑兵。
太阳东升西落，柯比能如同雕塑一般坐在坟冢之间，目光空洞没有一丝神采。
身边的部落儿郎们虽然想要安慰这位族长，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死去的也有他们的亲人，虽说鲜卑的亲情是很淡薄的，父子之间自相残杀的也不是没有。
可在没有利益纠葛之时，他们也是自己的亲人，不是吗？
在场的诸位，有几个不是死了爹妈的？
他们还需要安慰呢，哪有闲心去安慰柯比能。
三天过去，终于有部落的儿郎看不下去了，弯弓搭箭射下一只盘旋在低空的飞鸟。
把飞鸟亲自烤熟后，将食物送到柯比能面前。
“大人，吃一些吧，你已经三天没有吃喝了。”
闻言，柯比能目光看了此人一眼，接过烤鸟大口的吃了起来。
骨头在口中咀嚼的嘎吱作响，仿佛将口中的鸟当成了自己的仇人。
这时，素利屠杀柯比能部落之时，一些见势不妙逃跑的族人赶了回来。
他们并没有逃的太远，今天赶回来时，看到有人头窜动，还时有愤怒的吼声，这才壮着胆子过来查看情况。
当他们见到柯比能回来后，一个个瞬间有了神采。
“大人！”
“是东部鲜卑，东部鲜卑他们干的！”
“大人，您要为族人们报仇啊！”
一些年龄尚小或是上了年纪的男子，纷纷跑到柯比能面前痛哭流涕，同时将此事的罪魁祸首告知给了柯比能。
他们坚信，这个控弦十万的无冕之王，一定可以轻松的灭掉那群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东部鲜卑。
“素利！！”
听到族人的倾诉，柯比能眼中怒火涌起，一对粗壮的眉毛倒竖。
可是愤怒良久，柯比能又痛苦的垂下自己的头。
如今兵不过两三千人，如何能够与素利他们这群混蛋相斗？
曾经他或许看不起这群投靠汉人又投靠乌丸的鲜卑之耻，可是现在他没有这个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