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洛看着神圣公毫无波澜的瞳孔，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她有什么资格质疑神圣公呢？
“我，我没有不尊敬您的意思，只是……只是……”
希洛狠狠咬着嘴唇，她只是不明白。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我作为神圣公，即使你是残翼，是别人口中的不祥之兆，我也从未对你有过任何偏视。”
“正如神主的光辉一直照耀着我们，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
“那您……”
神圣公抬手阻止了希洛继续说下去。
“但孩子，身为神使，他不能有软肋。一旦有了软肋，就没办法保证天界的利益。历代神使都是如此，但我会尊重每一个天使的选择。”
“哥哥他……同意了？”
“不，他没问，我没说。”
希洛知道神圣公不会说谎话欺骗天使，但那也只是不会说谎。
可是，神圣公应该也不会侵犯天使的权利才对啊！
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哥哥夺走，难道这就是正确的事吗！
“那我呢？我不是天使吗！”
“孩子，这件事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
希洛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上涌，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哽咽。
“我是，我是的！我是和哥哥一样的，一样的天使……”
希洛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天使”两个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一直以来她努力埋藏在心中忽视的声音已经压制不住。
你不是！你是残翼！是被其他天使排斥的异类！你是异类！
从小到大，只有哥哥会把她当做一个天使看待。
天神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所以不是天神不给她开窗，而是天神只给天使开窗。
而她，不配。
希洛抽泣着，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孩子，我知道你为他做了很多。那个转移术就连他也没能发现不是吗？”
看到希洛讶异的神情，神圣公的神情依旧平淡。
就算希诺很强，但对侵蚀的抵抗不应该会特殊。
所以只能是有人分摊了这部分的伤害。
神圣公在看过影带回来的那本古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希洛确实没有战斗的才能，但这不代表她并不精通其他的术式。
不过这对希诺来说是有益的，对天界来说也是有益的，所以神圣公在知情后也没有制止。
但这样的益处，比起希洛存在的危害实在是不值一提。
有希洛在，希诺就会一次次突破他作为神使不该突破的底线。
“孩子，你已经见过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我们需要神使。”
“希诺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天使，但他同时也是最不像神使的天使。”
“为什么？”
希洛并不认为哥哥有什么不好，他在她心里就是最好的哥哥。
她不愿意听到神圣公这样否定哥哥。
“他那么努力，大家都说他很厉害有天赋，他又有哪里不好？”
神圣公看着希洛。
“神使不需要多余的情感。他需要做的，我们需要做的仅仅是倾尽一切保护天界。”
希洛瞬间哑口无言。
他是那么好的哥哥，对她而言那么好的哥哥……
“孩子，你觉得如果有人能从地狱里那些妖魔鬼怪的手中保护岌岌可危的天界。他是谁？”
希洛没有说话。
在哥哥之前有那么多天使去了狱界，但没有一个人做到和哥哥一样的事。
神圣公的语气很坚定。
“所以他必须成为神使。”
沉默了许久后，希洛缓缓开口。
“那我呢？”
“……”
希洛看向神圣公。
“我只是想跟哥哥在一起，我又有什么错？”
神圣公叹了口气。
“孩子，世界本无对错。只是选择的人多了，就有了错。”
希洛的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
“所以我就是注定要被抛弃的吗？”
她只是想活着，只是想跟哥哥一起，就只是这样而已啊！
为什么连这么简单，这么渺小的愿望都要剥夺。
神圣公的沉默给了希洛答案。
她没得选。
希洛不甘心的冲神圣公吼道。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神圣公只是平静的倾听希洛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怨言。
一直等到她没有力气再说下去，神圣公才缓缓开口。
“你知道的，就如同你在保护你哥哥一样，你哥哥也在保护你。我不想伤害神使，所以我不会伤你。但狱界的魔鬼可以绕过他的保护。下次去狱界的时候，你考虑一下吧。”
希洛逃避着神圣公那直白的眼神。
“你真是疯了，我凭什么要送死？既然你不会伤我，那我现在就离开你又能怎么样？”
“你如果想离开我什么都做不了。”
希洛无比厌恶神圣公脸上那副风淡云轻的表情。
他们都知道这一点，但他们也都知道她不会选择离开的原因。
希洛想她大概只是需要有人将残酷的话扔在她脸上，才能断绝她那天真的想和哥哥在一起的想法。
而神圣公也正如希洛所想的开口。
“但他现在不记得你了。没有残翼的妹妹，对现在的他来说是好事，你说对吗？”
神圣公转身走出了监牢。
“下次去狱界的时候，我会来找你。”
神圣公离开后，希洛缓缓坐回角落。
她把脸埋进膝盖。
是啊，无论她怎么说服自己，拥有一个残翼的妹妹绝不是好事。
她知道的，那些人在说起哥哥时的赞赏和在谈起她之后的惋惜。
他们不是在替她惋惜，是替哥哥惋惜。
无论她怎么跟自己说她可以很乖，可以不给哥哥添麻烦。哥哥也许很喜欢她，他不会在意的。
可事实就是，没有她对哥哥来说是好事。
她是没有翅膀的小鸟，注定飞不出笼子，注定得不到自由。
如果没有她，哥哥早就成为神使了。
如果没有她，那些在狱界牺牲的天使说不定就不会牺牲。
如果没有她，哥哥就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而不是被她牵扯住。
和一只不会飞的小鸟做伴注定会拖累自己的步伐。
哥哥是所有人的英雄，可是他救不了她。
希洛好想现在就将一切告诉哥哥，她好希望哥哥会丢下一切，什么神使，什么职责，都去他的。
她好希望哥哥会跟她说其他的都无所谓。
她好希望哥哥会说她是他心里最可爱的小天使，他的眼里只有她最重要。
可是她怎么能那么自私呢？
她是那么爱哥哥，这样的选择，她又怎么能因为害怕就推给哥哥让他去做。
就这样吧，她真的好累。
希洛喃喃自语道。
“你已经很努力了，现在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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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次去狱界的时候，神圣公确实如他所说的过来了。
“你准备好了？”
难道没准备好她就可以不用去了吗？
希洛没有回答神圣公的问题。
“我能再见哥哥一次吗？”
“抱歉。”
神圣公的回答干脆得令人心寒。
希洛扯了扯嘴角，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神圣公不会允许变数，那终究只是她的奢望。
希洛不再说话。
神圣公带着希洛来到可以进入狱界深处的边界。
他在希洛身上施加了一个术式。
微光流转间，希洛感觉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
“这个术式能抵挡大部分魔鬼的攻击，还能抵消狱界深处的引力。大概能坚持四个时辰。所以你还有可以后悔的余地。”
四个时辰……真是慷慨啊。
希洛盯着脚下龟裂的土地，突然觉得可笑。
明明是被逼着赴死，却还要假装给她选择的机会。